她在东宫当美食博主——月满千江
时间:2022-03-05 08:51:21

他垂眸,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神色晦暗,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已去信李谷主。只要能撑到他来,她就一定不会有事。”
可李隼要从药王谷赶到京城,最快也要十日。裴明月眼下的状况,连今夜都熬不过去,逞论十日?
“我倒有一种方法,可以暂且拖住明月姑娘的性命。”
白军医皱起眉,低声道:“殿下曾中过此毒,血中会有微弱的抗毒性。若日日以血续命,或许能后让明月姑娘撑到李谷主来。”
总算不是全无办法。萧云霁略松了眉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原发伤处抗毒性最强。萧云霁面色沉静,从腰间拔出短刀,硬生生将还未愈合的旧伤剖开。鲜血瞬间流了出来,白军医眼疾手快,抬手取了一碗血,动作迅速地起了火,混着其他药材煎出了一碗浓黑的药汤。
眼见着裴明月脸色愈来愈苍白。萧云霁草草缠了伤处,端了药,便轻轻推了推昏睡着的裴明月。
“明月,醒醒。”
裴明月浑身痛得像在凌迟。勉强睁开双眼,只见萧云霁端着药碗,动作轻柔地将碗沿送至她唇边。
一股浓烈的腥气瞬间扑鼻而来。裴明月只觉眉心一阵剧痛,用力推开他的手:“我不喝!”
药碗被她打翻在地,里头的药也泼得一滴不剩。
白军医瞧不下去,皱眉道:“明月姑娘,你……”
话还未说完,便被萧云霁一记眼风制止了。
他并不生气,甚至那双清冷眉眼仍然温柔而妥协。他起身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又端来一碗同样腥气的药汤。
“这是解药,快喝了它。”
萧云霁坐在她榻边,低声哄道。
可她实在太痛,痛到根本无法思考这是否是解药。腥味直冲鼻腔,她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不肯喝一口。
“不,我不喝!”
她态度坚决,甚至急出了一身虚汗。
萧云霁眉头紧锁,无奈地叹了口气。
仿佛下定决心般。他用力闭了闭眼,仰头喝了一口药汤。而后,他俯身吻住她的唇,舌尖笨拙而强硬地撬开她的齿关,强行将药汤喂了下去。
腥苦顿时在口中炸开。裴明月态度十分抗拒,甚至咬破了他的舌尖。他却察觉不到疼痛一般,吻得更用力。血与药汤顺着二人唇齿相贴的缝隙滑下,濡湿了两人的衣襟与长发。
相缠许久,药汤总算是勉强喂尽。萧云霁直起身子,双唇已然有些红肿。裴明月唇角还带着他的血迹,痛得满头大汗,不住地低声哀求。
“殿下,您让我死吧,真的受不了了。”
真的痛,真的好痛。从头到脚,甚至连头发丝。都痛得无以复加,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被凌迟。
萧云霁在她身旁躺下,拥她入怀。一贯清冷沉定的声音,尾音也带了几不可察的颤抖。
“一会就不痛了。喝了药,一会就不会痛了。”
他不住地安慰着她。许是药力开始发挥,疼痛似乎真的有所缓解,裴明月只觉身子发沉,浑浑噩噩地便昏睡了过去。
*
这几日,裴明月每日都要喝三碗腥苦的药。
许是那药真的有用。身子虽仍旧乏力,却并不似方中毒时那般剧痛了。
萧云霁已然登基,常常在乾清宫处理政事到深夜。两人见不着的时候,裴明月便独自一人,躺在养心殿的院子里头晒太阳。
中毒之后,她的身子变得同萧云霁之前那般冰凉,像是怎么捂都捂不热。整日里也没有精神,躺在院子里,也只是昏昏沉沉,连眼皮儿都没法全睁开。
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阴影遮住了她的日光。
“阿月。”
那声音有些耳熟。裴明月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一身一品官服的陆昭正站在她身边,低头瞧着她。
“今日皇上坚持要立您为皇后,被众大臣驳斥了。”
他神色平静。没有说旁的,开口便直奔主题。
立她为皇后?
萧云霁想要重走沈擎的路,是行不通的。他也并不是这般冲动而荒唐的人。
裴明月只当他在开玩笑,便费力地扯了扯唇角,笑道。
“别闹,我眼下可没心情。”
陆昭瞧出她并不相信,便加重了语气:“皇上一定要立您为后。”
他的语气沉重,显然并非玩笑。裴明月怔了怔,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迟疑。
“皇上在乾清宫,面对声讨如潮的文武百官,力排众议。他说,‘只要朕在位一日,后宫就只会有裴明月一人。若再有人非议,杀无赦!’”
帝王无情。可史书上也罕见的偏爱,却真真切切降临在了她的头上。
裴明月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陆昭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你性子倔。可皇上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是真的喜欢你。”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犹疑:“你可……千万不要偷偷逃跑啊。皇上他若是发现你不见了,恐怕是会疯的。”
他会疯……吗?
裴明月呆呆地看了陆昭一眼,并没有说话。陆昭摇了摇头,没再继续打扰她,转身便离开了。
阳光柔和温暖地洒在她身上。裴明月抬起头,只觉眼底泛起一阵热意。
她终究,还是成了他的软肋。
若他真的执意立她为后,恐怕他们都要走沈擎林簌的老路。他这样清醒理智的一个人,怎么偏偏非要钻这个牛角尖呢?
她不能,毁了他的人生。
方入夜,萧云霁便匆匆地回了养心殿。
他今日回来得很早,比往常都要早。
他应当是刚处理完政事,身上还穿着明黄的龙袍。脸色有些苍白,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想来这阵子不论是朝堂,还是她,都让他费了许多心神。
瞧见她。萧云霁便柔和了眉目,清冷唇角泛起了淡淡笑意。
“醒了?”
他走上前去。动作缓缓地坐在她榻边,轻轻在她眉心吻了吻。
裴明月抿抿唇,唇角颤巍巍地向上翘了翘。
她是要笑着让萧云霁放她出宫,张嘴的时候却哭了。
“殿下,您放我出宫吧。”
萧云霁身子僵了僵。他蹙眉瞧着她,却不舍得质问半句:“胡说什么?”
裴明月强忍住喉间的哽咽:“您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女人,不要因为我,失去了文武百官的信任,断送了您好不容易才夺回的江山。”
她抽噎着,只觉悲从中来。泪水根本止不住,她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抽抽噎噎地道:“我不想让您被百官为难,更不想您被天下人耻笑。”
不爱江山爱美人,自古以来都是对帝王最轻蔑的嘲笑。
她不想让他被这样嘲笑。
“天下人如何笑我,有那么重要吗?”
萧云霁抱着她,额头与她紧紧相抵。他极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他语气恳切,隐隐含着请求。
裴明月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可她不能这么任性。
她眼下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她心里很清楚。李隼远在药王谷,她决计是撑不到他来的。如若她在萧云霁眼前死去,他的人生便会彻底堕入绝望深渊,自此永无宁日。
逃出宫去。她要逃出宫去。
若要他还能活下去,她就绝不能死在他身边。
“对不起……”
她回抱住萧云霁。用他听不到的声音,极轻极轻地道。
答应过他的永远。她终究,还是要爽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晚了一会,不好意思大家!
 
第62章 只有明月
 
为了陪着她,萧云霁将奏折都搬到养心殿。那些奏折小山一般堆在案上,几乎要把他淹没在里头。
他伏案到很晚,却坚持着每夜都同她寸步不离。即便是睡下了,只要她微微一动,他就会突然惊醒。
能够逃走的唯一机会,便是他酉时于南书房议政之时。每日除了寅时上朝,其他时间就算再忙,他也会见缝插针地来养心殿瞧她,唯有酉时会雷打不动地缺席。
也是她逃走的唯一机会。
过去在宫里头当差,她早就摸清楚了紫金城的各路小道。如今萧云霁刚刚登基,宫中巡查侍卫尚未安排妥当,有许许多多的可乘之机。
行礼已然收拾妥当。她在宫里头没什么自己的东西,提了薄薄的一张包袱皮,里头只装了件换洗衣裳。
也算老天爷帮她。因执意要封她为后,他白日里同百官发了好大的火,到现在也没来养心殿,想来是还在南书房同他们纠缠着,脱不开身罢。
眼见着月上枝头,不能再耽搁。裴明月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屋里头几个宫女支了出去。这个点儿,正是后殿门交班空缺的时候,她没作过多犹豫,踮起脚尖,偷偷摸摸地从后殿门摸了出去。
果真如她所料,一路上并未碰到巡查的御林军。小路也顺畅,出了养心殿不远,便是御花园,侧面稍微一绕,便到了东宫后头的偏门了。
微风拂动她的裙摆,柔和地轻抚她凌乱的鬓发。这条她做宫女时曾走过无数次的路,仿佛记忆尚存,伸出千丝万缕的触角,缠绕住她想要割舍一切的脚步。
神使鬼差地,她停了下来。
前头不远处,便可瞧见那日她偷烤鸡腿时所待的银杏树,树冠后藏着东宫被大火熏得发黑的琉璃瓦。
她神色复杂地环顾着承载着诸多回忆的四周,心里阵阵酸胀起来。
前方扑棱棱腾起一串黑影。她抬起头,望向鸟雀惊起的地方。
月华如练,照见树下清冷出尘的人影。
他墨发高束,眼底淡淡乌青,眉间俱是倦色。薄唇有些干裂,想来是同群臣争执了一天。
他坐在树下,并未发现她的存在。修长如竹的指节握住一柄短刀,他神色平静地拉开衣襟,在左胸剔过骨肉,却仍旧翻着新鲜血肉的狰狞伤口上,用力重新割开了一道口子。
血划过他如玉的肌肤,汩汩滴落在手中的碗里。他淡然瞧着那些刺目的血逐渐在碗里头汇聚,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裴明月怔怔地看着他。她此刻本应该迅速离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脚步。
他掌心托着的,是她的药碗。
原来她日日饮下的,那一碗碗续命的解药。
竟然,是他的血。
裴明月只觉得心一沉再沉,像是要扯着她的身子一同坠入深潭。那碗中的血刺痛她的双眼,她踉跄着后退几步,脚底不甚踩到枯枝,发出断裂的响声。
来不及躲闪。萧云霁闻声抬头,瞧见她时,先是怔了怔,转手要把碗藏起来。下一瞬目光便落在她手里的包袱上,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你要去哪儿?”
瞧见她惊惶的脸色,他的神情很快便恢复镇定。萧云霁将药碗放在一旁,起身走到她面前。清冷唇角往下沉了沉,额上还带着因疼痛而沁出的冷汗。
“你要逃走?”
他微微挑起眉,眼底暗潮汹涌。
裴明月咬咬唇,目光落在他被割开过数十次的伤口,又刺痛般迅速挪开。
“我喝的药,是你的血。”
她垂眸,语气有些颤抖。
“我喝的药……竟然是你的血?”
他反复剖开折磨他六年的,血肉模糊的伤口,只为让她多在这世间活一刻。
裴明月死死咬住嘴唇,直到血丝顺着齿缝渗入口中,蔓延开熟悉而又令她恐惧的腥气。
看出她的异样。萧云霁微蹙起眉,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
“明月?”
裴明月却错愕地看着他,并不予回应。她握紧手中的包袱,指节剧烈颤抖,他每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神色惶然如惊弓之鸟,再靠近就会陡然飞离。
眼见着身后退无可退。她顿了顿脚步,突然转过身,拼命地朝宫门跑去。
萧云霁比她更快,追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她只觉浑身发抖,不管不顾地拼命挣扎,他的双臂亦越收越紧,下巴抵住她的发顶。
肩头传来淡淡的血腥味,紧贴住他胸口的衣裳渐渐被温热渗透。
他的伤口经她这一番挣扎,又裂开了。
她怔了怔,动作戛然而止。随后,裴明月捂住脸,低声啜泣了起来。
泪珠从她的指缝跌落,重重砸在他的手背。萧云霁半分也不敢松开她,低声开口。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许是这些日子争执了太多,也许是她太不令他省心。他嗓音有些嘶哑,尾音甚至也有些微颤。
“我活着的代价,原来是你日复一日伤害自己。”
她绝不容许自己变成任何人的累赘。更不能容许自己喜欢的人,为了她而伤害自己。
“放我走吧,殿下。”
她颓然地低下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心如刀割。
意外地,萧云霁松开了手。
他并未出声,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后。裴明月隐隐觉得不对,回过头,却见他将短刀抵在了脖子上,刀尖缓缓刺入皮肉,血顺着白皙的长颈蜿蜒而下,染红他明黄的衣襟。
“你做什么?”
他竟做到如此地步。裴明月吓坏了,伸手要去夺刀。他却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刀尖刺入得更深。
“你若要我死,现在就抛下我一个人离开。”
他淡声开口。
那里是颈动脉,轻易马虎不得的。裴明月急得满头大汗,伸手却夺不走他的短刀,徒劳地在他身边打转。
“我是要死的人了,您何必想不开,何必要这样呢?”
“你走,我不会拦你。”
萧云霁静静地看着她,清冷唇边甚至泛起一丝微弱的笑意。
“你死,我绝不独活。”
他神色冷静,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裴明月却怔了怔:“您哭了?”
她从未见过他落泪。哪怕他命悬一线,饱受病痛折磨之时,也从未失控过哪怕半刻。
月光温柔地撒在他清冷出尘的容颜,那双冷情冷性,波澜不惊的双眼,正源源不断地滑落着泪珠。
他并无表情,甚至眉头也是舒展的。若刻意忽视眼泪,他此刻看上去与平时并无区别。
除了眼底死灰般的绝望。
她慌了神,脚步也吓得有些踉跄。她拽住他的衣袖,踮起脚,用手笨拙地擦去他绯红眼角的泪痕。
“我……我错了。您别哭,我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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