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了话题,“三姐,你以为小桃红死了别人就不知道是你做的吗?洛姨娘都招供了,说是你支使她的。还有小桃红的毒药也是你给她的,大哥已经查出来了。徐嬷嬷说你见了王巍,那王巍供认不讳,你要他散布谣言。”季盈说着一句,唐月茹脸色就变幻不停。眼珠抽动着,呼吸急促起来,她神经质地说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她做了这么多,难道还是为他人做嫁衣。想到这里她疯狂了,扭曲着,但不一会儿她就呵呵笑起来,“你骗我。你们一家都骗我,等我入宫后,我会让你们一个个都付出代价。凭什么要我入宫,你和唐欣茹哪个不能入宫。还说为我好,假惺惺的,说疼我,转眼却送我入火坑。”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甘和愤懑,这些话一直在她胸膛里压抑着冲荡着,让她不吐不快。
“不想入宫,你可以把身份还给我,回到你亲生父母那里去!”
“凭什么?你被掉包又不是我做的。当初是老姨娘做的错事,却要我来承担!”唐月茹受够了,见到季盈这副样子又想起梦中她被毒死的情景来,“是你非要夺走我的一切,这些年是我在唐家生活,承欢膝下,这些是我该得的。母亲要是真的疼我就不会送我入宫。只不过我比你们都优秀,有名气才舍不得放了我,你们这群沽名钓誉之徒,拿我做梯子往上爬!凭什么我付出,你们享受。好,我入宫,我如你们的意!”她说着坐了下来,“父亲,娘,你们怎么这么狠心?”
唐月茹还是很谨慎的,仍旧没有承认下/毒事件和她有关系,只是发泄要入宫心中不满。季盈见状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不过她余光瞥到外面,这也够了,她不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唐月茹仍旧在呢喃着,满心愤懑和不平。
到了外间,唐进神色凝重,脸色阴沉的能滴水。唐夫人也听得满面黯然,她不知道月茹心中有这么的不满和怨言,甚至到了痛恨的地步。
竹青在他们俩身后冲季盈点头。
“想必父亲已经知道现在事态发展了,还准备让三姐入宫吗?”季盈问得不客气。
唐夫人瞅了她一眼,她没有退缩:“三姐这个性子这个做法,一旦父亲逼她入宫,恐怕她会玉石俱焚。”
她这倒不是为唐月茹说话。而是如果唐进想要继续让唐月茹入宫,肯定会包庇她也不会惩罚她。她不允许这样,唐月茹这次必须要受到惩罚,最后失去身份。不然她就敢仗着这些继续为非作歹。
唐进心中的失望不言而喻。他今天从王赵两家回来,按照唐老夫人所提议的那样做,王赵两家都同意了。回来后唐业成向他说明家中发生的事情,管家也找到了谣传者,还有李县令派来的心腹查明了死者的事情。这一切都显示着这是唐月茹的手笔。正像她所设计的那样,唐家投鼠忌器,只能快刀斩乱麻,掩埋下这一切,还不能够惩罚她。
可是她没有想过这件事的严重性,心中只有她那一点委屈。为了一点不平和委屈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做下这等恶毒事件残害手足,无法无天毫无大局。而且还扬言她入宫就要全家好看,这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唐进下了决心。
“把她关进起来,喂了药让她睡着。等我处理好外面事情,送走她!”这个白眼狼是不能留在唐家了。之前一直捂着她的身份,如今该是恢复她农家女的身份,把季盈写入族谱,各归各位了!
季盈松了一口气。
第38章
唐进选择了她所希望的一条路。
季盈安心下来,但又想到流言情况,又道:“其实我有一个法子。”她已经从唐业成知道两个死者间的关系了,如果外面谣言穿得太厉害,阻止不了那索性将它摆在表面上。所以季盈就编了一个故事,说这两个有情人殉情的凄美爱情故事。
唐业成听得眼睛直抽抽。唐夫人却觉得这个法子好,说找人来写,写了编成戏曲唱。当然这是在舆论控制不住的情况下转移一下注意力的做法。
唐进不置可否,但仍同意了唐夫人找几个戏曲班的人来润色编排一下。
总之这件事在三天后被控制住了。那小厮和丫鬟也被安葬了,而洛姨娘被送到乡下庄子里去了。
唐月茹昏昏沉沉地躺在了床榻上,等着自己的惩罚。
季盈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唐府众人开了会议,讨论如何处置唐月茹,要找个合适的场合公布季盈和唐月茹身份,把之前的错误改正过来。唐家已经派人去找刘家,可是当初为了不被那家人找麻烦,所以给了一大笔钱让他们迁移了。这时又去找人家还要一段时间。
而还有半个月就是唐启茹成亲礼了,只好先暂时让唐月茹恢复正常,婚礼她还需要露面。这半个月来唐府又恢复了热闹,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婚礼,喜气洋洋的。
唐夫人也打起精神来,其实那次外面谣言传开的时候,她当时就想让唐启茹顶替季盈出现在死人事件里。反正这人不是她生的,也快要嫁人了,名声损害又没事,嫁的远没妨碍。但后来唐进控制住了局势,这点心思就掩饰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唐老夫人看出来了,近来对她面色淡淡的,这么大的婚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也不见她宽慰几句。唐夫人没敢当着唐进的面埋怨,倒是和季盈抱怨几句。但季盈也懒得安慰她娘,提醒她关注一下她的大女儿唐欣茹。
难道其中内情唐夫人没有告诉唐欣茹吗?怎么见到她还一副想要弄死她的表情。连唐启茹的大喜的日子也甩脸色,弄得唐启茹心里不开心。
她不知道唐欣茹知道了事情始末,但仍旧厌恶季盈。因为她被父母安排着要嫁去王家——王都指挥府家那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王滕新可是比他大哥还有名气的纨绔,虽说读书还行,但是长得确实雄壮。她不喜欢这样的人,知道后闹了一次,被唐进收拾了不敢再说。
父亲近来见到她就皱眉,说两家已经约定好了,等四妹一出嫁,就会给她们合八字商议婚期,等及笄礼后就定亲。
唐欣茹气炸了——越发厌恶季盈和唐月茹。可是唐月茹被软禁她见不到,而季盈却毫发无伤地在她眼前晃荡着,她想要不是因为季盈,她也不会去那个地方遇到这些倒霉事。还是怀疑季盈事先知道什么,故意引着她入瓮的。不然为何她还得了好,要恢复了真正身份,而自己和唐月茹都到了霉呢。
她阴阳怪气地,看着唐启茹这婚事也觉得厌烦了,索性这几日又是簪花会,便一门心思扎进去,每日早出晚归,在外出风头,不想见府里众人。
她运气不错,今年簪花会她没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拔得了头筹。心情好了许多,还特地结识了之前只和唐月茹玩得朋友。
这些人纷纷问唐月茹怎么不出来应酬了,她按照唐夫人给的统一借口生病了要静养。然后又暗示性地说着唐月茹今非昔比了。
惹得有心人有所猜测。
唐月茹心底便得意起来,自己终究会成为皖南第一人。唐月茹这行为当然会让唐夫人不满,她现在忙得分/身乏术。
唐启茹的夫家派人纳征下聘,唐府这边要招待着,还要准备婚宴那天的来宾所用的宴食,还有一些迎来送的礼单。唐启茹要出嫁还要准备陪房,收验嫁妆,布置新房等等。唐启茹是新娘子自然是不能劳累的,唐业成科考在即也不能耽搁,好在季盈能够帮一点忙,招待着男方来人,也让唐夫人得以喘息。
如此衬托之下,便对唐欣茹越发不满,想起老夫人的敲打,这日唐欣茹又要外出,被唐夫人给叫住了。
“三日后就是你四妹妹的吉日,这几日你就不要外出了,在家多陪陪你妹妹,也帮着娘处理一些事情。”
唐欣茹不愿意,唐夫人强硬起来,这个女儿怎么越大心眼越不够用?她压着唐欣茹回了府,把验收嫁妆的事交给了她。
六月二十七,宜纳采,嫁娶。
这一日唐启茹出嫁,浩浩荡荡地送亲仪式从唐府出发。唐业成作为新娘子长兄送嫁出发,把新娘子送到皖南海河港道口,在那里男方用船接应。
唐府吹吹打打的。唐启茹在房内和众姐妹告别。季盈挺不舍的,在唐府里也只有唐启茹认认真真和她做姐妹的。她这么小就要嫁人,真难受。
唐启茹脸红扑扑的,小姐妹们来了很多,给她添妆。季盈比较实惠,把唐夫人给她的一套头面给了唐启茹,还嘱咐她要写信。因为她是远嫁京城,回门可能要回唐曲那里了。
季盈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在见到唐启茹,有些伤感。唐启茹拉着她的手落下了泪,之后擦干盖上了红盖头去拜别了祖母和父母,被唐业成送上了花轿。
然后一行人吹吹打打的远去。
唐欣茹见季盈还在门口站着,嘴角一撇,“自作多情。”她喊了一声,“众多宾客还等着招待呢,五妹。”
一连三日,唐府大宴宾客。
这一切结束后,唐夫人在屋内躺了一天才缓过劲来,感慨着嫁女儿都这样累,要是娶儿媳妇她该撑不住了。这样想着要早点把两个女儿教好,让她们管家,以后也能帮忙。
季盈在婚宴结束后又去学堂读书,这学业不能耽搁,但唐欣茹却不能放任她了。于是唐夫人不允许她在外出而是要求唐欣茹和她一起学着管家。
唐进在婚礼结束后也终于能空出时间来处理唐月茹了。唐月茹在唐启茹出嫁那天短暂地被嬷嬷带出来见了人,证明她还活着,之后又被关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当嬷嬷又把她的房间门关上的时候,她哭着恳求说自己错了,但房门依旧无情的关上了。她扑过去哭喊着,祈求着,嗓子都哑了,却无人回应她。
听着外面锣鼓喧嚣,喜庆的音乐声,她像一团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手扒着门缝,失声痛哭。
这回她终于意识到她做错了,唐家要放弃她了。
她害怕了。
她会被怎样对待?从那天季盈和她谈完话离开后,她就后悔了,她后悔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只是当时她听到唐欣茹要嫁给江信之实在是太震惊太嫉妒了。她那一刻脑海里全是梦境中前世今生对江信之的执念,让她难以自持无法抑制心中的恨意。
季盈离开后徐嬷嬷就进来,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当时她还不明所以。然而第二天徐嬷嬷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也被祖母身边的一个嬷嬷灌了药,接着昏昏沉沉的躺下了,一切都模模糊糊的。
等再次清醒过来她就明白了,她被唐家放弃了。她成了一个弃子,唐家不要她入宫了,但唐家也不要她了——
她闹着要见唐进,见祖母,见唐夫人,可是每一次哭闹都换来一碗药。这些日子药喂下来,她神思不属,浑浑噩噩的无法思考了。
她以为最差的不过是被送走,然而凭着她的才貌也能过得很好,完全没想到会被关在这里,吃着苦药,不得自由,连一丝阳光也见不着,窗户都紧闭着。每日只能吃一点咸粥,像个鬼魅一样活着。
那个嬷嬷不和她说话,侍女下人们全都不见了。她只有一个人孤立无援,大喊大叫也没人理睬她。
书籍话本摆件都被搜走。屋内只有床榻,就连书案首饰能都被拿走。这里就是个牢房,那臭烘烘的恭桶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她不要待在这里,她要出去,放她出去,她扒着门吼叫着,声音嘶哑难听,一阵风灌进来她剧烈咳嗽起来。
门滋啦一声被打开了,唐进逆着光盯着她。唐月茹扑过去,喊着:“父亲,我愿意入宫,真的我心甘心愿入宫。”
唐进语气淡泊而无情,“我唐府容不下你这等才女。等找到你亲生父母,你就跟他们走吧。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也不用你归还,好自为之。”
说罢,踢开了唐月茹抱着他双腿的手转身要走。
“不!”唐月茹尖叫着,声音嘶哑,“我错了,我的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父亲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不知道唐进会这么狠心,她以为自己会被继续容忍的。
唐进脚步一顿,唐月茹染上喜色,然而唐进冷冰冰的声音传入她耳膜,“晚了。我会派人去找你的亲生父母,这段日子你就安生地在府里待着。”
她被人拖着架起,放在了床榻上,接着门被关上,屋内又陷入了黑暗中。唐月茹眼神呆呆的,一点神采也没有。她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如何沦落到成为一个弃子的,是,都是季盈害的!这人前世害了她,今生还不放过她。
她就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她想到这咯咯笑起来。
七月初,唐进找了族老来说明了情况,并且开了宗祠,把季盈的名字写上去,并且把唐月茹的名字划掉了。
接着唐夫人请了一些亲近的人来说明了季盈的真实身份。当年晋役之围,皖南两省最为严重,许多人都流落在外,叛乱评定后才回来。那段时间乱的很,礼乐崩坏,人情淡薄,流民作乱,能活下来都是佛祖保佑。
抱错孩子这事不足为奇。再说季盈和唐夫人细看还有那么一两分相似的。之前对唐府突然收养一个养女有疑惑的人现在也明白过来了。原来是亲生女儿啊。早说唐府不会无缘无故收养一个农家女的。
这事隐隐的传到了外面,定国候夫人也听闻了,她心中十分可惜。之前她隐隐有想让儿子娶她的想法如今越发强烈了。因为孙家欺人太甚,那个孙二姑娘飞扬跋扈,哪个婆婆想要这样的人做儿媳妇,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于是她目光搜寻了一圈,也就觉得唐月茹能入她的眼,还想找机会暗示唐家,就传来这样的消息。
她心中感叹万千,唐月茹她真的很喜欢,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番身世,但让她做儿媳妇的心思全然消失了,这样的身份配不上她儿子。
那唐家的唐欣茹倒是勉强也能去瞧瞧——但等她在一次宴会上碰到唐夫人,提起这话茬的时候,唐夫人说唐欣茹已经许了王家。这让定国候夫人一阵尴尬,宴席还没结束就找借口离席了。
季盈恢复身份后,出了偶尔在学堂喷到熟人有人议论两句,其他没什么变化。
蒋思琪说:“我早就知道你们姐妹几个有猫腻。你恢复了身份,你那才女姐姐该如何自处,估计不敢见人了。”说罢语气提高,“我说呢,这阵子没见她出来应酬,原来是躲羞啊。”
“你姐吉日到底定在什么时候?”季盈问。她相信只要蒋思敏和谢舒石婚期一定,婚礼一办,这轰动这八卦肯定要比她这身世之谜真假千金厉害。
八卦的人会更多,说不定还能被搬上戏曲呢。毕竟皖南人口众多,有钱有势的也多,曲艺班也很丰富。上次唐府的那个凶杀案事件,她提了一嘴说可以做成殉情的,结果最后唐夫人真的要让写了两折戏。
估计要不了多久她这真假千金说不定也会被搬上舞台。更别说蒋思琪和谢舒石这欢喜冤家,你追我赶的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了。
蒋思敏大手一挥,“中秋节后的第五天,记得来我家给我姐堵门,可不能让迎亲的那些谢家人这么轻易的给我姐娶走。你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了。”
季盈:……“这就不必了吧。”
“最近于韩琦也不出来,不会真的读书读傻了?”蒋思敏又道:“他生辰是不是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