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太子又说两人打水仗没什么意思,便将身边的太监们也一并喊上。
一番玩耍下来,三阿哥只顾着快活,旁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因皇上只吩咐梁九功先去查这事儿,故而梁九功不敢打草惊蛇,只将太子身边之人问了几个,又问过三阿哥,并不敢惊动太子。
皇上微微阖眼,心中了然。
如此就说得通了,太子将竹筒之中灌了断肠散,水撒到四阿哥衣服上,由他为介质,将断肠散带到婉宜身上。
还好婉宜多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梁九功跪在地下,不仅不敢起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良久,他才听到皇上道——将太子带过来。
声音无悲无喜,不露喜露。
太子很快被带到了乾清宫。
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隐隐猜到了几分,下手之前他就已经派人盯着永寿宫,知道今日太医来来往往,更听身边太监说起梁九功问过他们话了。
太子没打算承认,毕竟那女人在宫中树敌颇多,他虽有嫌疑,可谁能保证这件事一定是他做的?
想及此,太子定了定心神,这才步入御书房。
烛火通明,恍如白昼。
皇上看着眼前已有几分少年模样的太子,这才发现太子眉眼与赫舍里皇后是越来越像,这个儿子原来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大到已怀有狼子野心,容不下手足,兄弟。
太子从未被皇上用这般眼神看过,心里是惴惴不安,“皇阿玛”三个字还没出口,皇上抬手就是一本奏折砸了过来。
太子头微微一偏,可那本奏折还是径直砸到了太子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一旁的梁九功上前就要去帮太子按住伤口,额头伤了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会留下疤,当即更看向皇上:“……可要奴才去请太医?”
谁知道他这话还没落下,皇上就冷声道:“都给朕滚下去!”
梁九功带着宫女太监悄无声息退了下来。
皇上冷冷看着眼前的太子,“你可知道朕为何找你过来?”
太子跪地,惶然道:“儿臣不知……是不是儿臣又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皇阿玛明示。”
皇上冷声道:“朕问你,温僖贵妃与四阿哥所中的断肠散一毒,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太子惊恐万分,连忙道:“皇阿玛?您……到底在说什么?平日里儿臣一直将四阿哥看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更不用说温僖贵妃,想当初儿臣出天花时是温僖贵妃日夜不辍照顾儿臣,而成就算是无心无肺,也做不出这般狼子野心的事情来……”
皇上扬声打断他的话:“朕再问你第二遍,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太子正色道:“并非儿臣所为,定是旁人想要害温僖贵妃与四阿哥……”
皇上缓缓起身,拿手指着他,几乎是颤声道:“朕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声音之中带着隐忍喷发的怒气,雷霆之怒,威慑千里。
一时间,太子有些不敢接话。
皇上面上看起来是无悲无喜,可发颤的指尖早已出卖了他:“这是问你最后一遍,你想好了再说话,若是要朕去查,哪怕将这紫禁城搅个天翻地覆、挖地三尺,也会将这件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是你做得了最好,若真是你做的,朕只能对不住你九泉之下的皇额娘了……”
太子一听这话心都冷了。
当初种种他也曾听人说起,赫舍里皇后去世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那时候赫舍里一族已隐隐呈现颓然之势,哪怕他是中宫嫡子,没有母族相互,更没有额娘,想在紫禁城中平安长大,谈何容易?
是赫舍里皇后临死之前攥着皇上的手,恳求皇上一定要善待他,两行清泪留下,皇上也是极为不舍,当着赫舍里皇后的面答应将她立为太子,赫舍里皇后这才能够瞑目……
知子莫若父,皇上从小将太子抚养长大,在他身上不知道费了多少心血,如今见状,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声音是愈发冷冽:“保成,说话!”
夜风凉凉,从窗户钻了进来。
太子额头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他抬手擦了擦,却蹭到额头的伤口,一抹便是一手血,他猜测说不准皇上已猜到了什么,或查到了什么,要不然如何会吓此狠手?
“到底说还是不说?”
太子已经不知如何是好,皇上见他不言不语,只高声喊梁九功进来。
太子如临大敌,重重磕头起来:“皇阿玛恕罪,皇阿玛恕罪啊,儿臣只是一时糊涂……人人都说您极疼爱温僖贵妃,若他生下皇子,打算将他腹中孩子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