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河低声道:“奴才在娘娘跟前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怕有些人有些事儿叫娘娘觉得不痛快。”
“前几日乌雅主子就拿了银子想要收买小阿哥身边的乳嬷嬷,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银子,就为了见小阿哥一面,好在小阿哥身边的乳嬷嬷都是您精挑细选的,她们并不敢答应。”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叫佟贵妃更高兴。
佟贵妃讥诮一笑:“就乌雅氏箱笼里的那点银子,也配买通本宫身边的人?”
说着,她微微扬声道:“你们做的很好,乌雅氏既给你们一人五十两银子,那本宫就一人赏你们一百两银子,若有这等事儿,直接来报,本宫还会另赏!”
众人连连谢恩。
谁知道佟贵妃的话音刚落下,又有宫女通传,说是通贵人身边的小宫女求见。
不得不说,通贵人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些日子虽被软禁着,但已将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收为己用。
佟贵妃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逗弄着怀中的小胤禛,淡淡道:“不见。”
说着,她更是将屋内不相干的人都遣了下去,对陈良河道:“待会儿你去一趟,就与通贵人说,本宫答应她的事儿自然不会食言。”
“想当初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儿子,也就如今怀着孩子,所以皇上并未发落她,等着她孩子生下来以后,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不明不白没了。”
“本宫既答应保住她这条命,就不会食言的。”
“你再告诉她一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着她肚子里的孩子长大了,皇上就算不替她着想,可顾及着她孩子的面子,也得给她几分颜面的。”
也就是昨晚上通贵人所言所行叫她十分满意,她才会与通贵人说这么多的。
毕竟通贵人昨晚上以身犯险,拿肚子去撞桌子,下身流血,以这个由头请了她过去,要不然,通贵人这话怎么能借她之口送到太皇太后与皇上耳朵里?
陈良河应了一声连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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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婉宜看着破旧不堪的冷宫,周遭疯疯癫癫的女人,长叹了一口气,早日出去的决心是更加坚定。
主仆两个收拾了整整一天,总算才把婉宜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出个样子来。
冷宫里的日子有多难挨,婉宜很快就领教到了。
缺衣少食也就罢了,北方的冬天是寒气入骨,可是婉宜所住的屋子里根本就没有烧地笼,冷的她根本睡不着,与采薇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依旧直打哆嗦。
采薇翌日一早就拿了银子塞给小太监,看能不能想办法买些银霜碳回来。
谁知道银子给出去了,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太监只拿回来最次的木炭充数。
形势逼人,婉宜没得选,只能与采薇一起将这些木炭烧起来,呛的胖虎与雪球直往床空钻。
婉宜见了哭笑不得,采薇还安慰她:“主子再忍忍,等着这碳烧起来,就没那么呛了。”
接下来这样的情况几乎是每天都在上演,到了最后,婉宜的白白嫩嫩的手上生出了冻疮。
好在她是个适应能力极强的人,很擅长苦中作乐,不仅在冷宫中开辟了一块菜园子,还与宫外的五哥阿灵阿联系上,日日有人送食物进来,她又做起来自己的老本行,专心致志研究起做菜来。
这让她有种错觉,好像这样也挺好的?
天气很快就暖和起来,到了花红柳绿,草长莺飞的时候,婉宜时常与采薇一起采了菌子做了吃,味道鲜美无比。
谁知道这样的好日子随着佟贵妃的来临打破了。
这一日傍晚婉宜与采薇一起摘了野菜回来,不曾想刚推门进来就见到坐在上首的佟贵妃。
佟贵妃一身华服,妆容精致,也不知道是不是掌权久了,日子过的舒心的缘故,整个人的状态与从前并不一样,猛地一看,当真有几分六宫主人的影子。
相比起来,婉宜就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今日的她穿着一身半旧的象牙色绣芍药花旗服,方才摘野菜的时候太过于专心的缘故,裙角还被挂烂了。
一张小脸上更是不施粉黛,浑身上下更是半点饰物全无,但因为这些日子百无聊赖,闲来无事的缘故,她是早睡早起,身量张开了些,这饮食清淡就更不必提,所以模样比从前更甚,让佟贵妃见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婉宜小小惊愕之后就上前请安:“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佟贵妃端的是富贵贤淑,淡淡一笑,开口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婉宜妹妹,你最近可还好?入了春,你手上的冻疮也该好些了吧?”
她是时时刻刻关注着婉宜的动静,婉宜一日不死,她这心一日就不踏实。
原先她想的是等着皇上对婉宜的情谊淡了,寻个法子将婉宜弄死,这不是什么难事儿,但她万万没想到婉宜会小心谨慎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下厨,根本不吃大厨房做的饭菜,让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婉宜一点都不意外,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虽说她手上的冻疮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却是留下了一片红褐色,并不好看:“多谢贵妃娘娘关心,嫔妾的手好多了。”
“是吗?”佟贵妃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可本宫看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