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必屋内这环境,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要什么没什么,这里哪里能够养病?
皇上皱眉不语,殊不知冷宫之中也就这条件。
采薇跪倒在地,哽咽道:“还请皇上救救主子,主子昨晚上就开始发热,早上有个太医来替主子的伤口上药,奴婢求她替主子治治发热,谁知道那人却说他只是负责治烧伤的。”
“奴婢求他去问问贵妃娘娘,他却是不置可否就走了,一直到中午都没有人过来,奴婢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央求荣嫔娘娘求到皇上跟前去的。”
“主子烧的直说胡话,就算是主子当初有错,还请皇上看在她是先皇后亲妹妹的份上,留她一条命吧……”
她这话说的是声泪俱下,简直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
皇上转身吩咐梁九功道:“传朕的旨意,请孙院正过来。”
“对了,再去查查看,今日到底是哪个太医出言不逊,见死不救的。”
梁九功应了一声慌忙下去。
皇上坐在床边,抹了抹婉宜的额头,低声喊道:“婉宜……”
没人应话。
皇上皱眉不语。
也没人敢接话,只听得到不远处传来疯疯癫癫之人咿咿呀呀唱曲儿的声音,还有的,就只剩下微风拂过香樟叶的婆娑声。
婉宜呢喃开口:“额娘,我好难受……”
声音很轻,很小,很可怜。
哪怕明知道是做戏,可当了额娘的荣嫔也听不得这话,转过头直抹眼泪:“皇上有所不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等着看婉宜的笑话,宜嫔更是四处大放厥词,说什么就算是没有这一次,也有下一次,婉宜的命迟早都是保不住的,话里话外恨不得婉宜烧死在那场大火里。”
“皇上,就算是婉宜有错,却也罪不至死,如今落得这般一个可怜的境地,实在是可怜……您瞧瞧,她这身边除了采薇,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若采薇走开片刻,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说着,她忍不住打量皇上的脸色,见皇上面上并无愠色,这才大着胆子说:“臣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上看在故去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先答应让婉宜在钟粹宫养病,等着她的病好了再回冷宫也不迟。”
皇上不置可否,沉吟片刻才道:“婉宜本住在永寿宫的,既然有地方住,住在钟粹宫算怎么一回事儿?搬回去吧!”
“她如今正病着,六宫之中多得是捧高踩低之人,免不得你要时常过去多盯着些。”
荣嫔轻声应是。
躺在床上装病的婉宜紧抿下唇,竭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皇上既答应让她搬回永寿宫,就是没有打算让她再回冷宫的意思。
皇上事情多,待孙院正过来把脉之后,知晓婉宜这是惊吓过度,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微微放下了些,才起身离开。
不过离开之前,皇上还不忘拍着孙院正的肩膀道——朕知道孙院正你入宫多年,医术精湛,可太医院上下也该好好整治一番才是。
有些话,点到为止,却足以叫孙院正吓出一身冷汗来,连忙磕头认错。
孙院正对婉宜的病是愈发上心,虽说方才他觉得很是不对,这位钮祜禄主子明明身上发烫,却是脉相平稳,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他入宫多年,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今一出手开了半个月的药方子,更说以后自己每日早晚都会前来请脉的,对采薇更是极客气道——若是钮祜禄主子有半点不舒服,直接去太医院找我便是。
等着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婉宜这才睁开眼。
荣嫔很少做这等事,长嘘一口气道:“……你啊,真是个胆子大的,方才本宫真是害怕孙院正说漏嘴了,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那可不是好玩的。”
婉宜从被子里掏出两个汤婆子来,方才就是这两个玩意儿热的她浑身发烫,只笑着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孙院正是个聪明人,知道皇上这次定会怪罪于太医院,怪罪于他,哪里还敢多话?”
“况且世上病症本就千奇百怪,他若是说我脉相正常,那就是他医术不精,咱们能想得到的道理,他怎么会想不到?”
荣嫔听闻这话直摇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点。”
她原以为自避子汤一事后婉宜能有所收敛,不曾想却是变本加厉:“很多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就没想到事情败露之后怎么办?”
婉宜微微一愣。
吃一堑长一智,这件事的后果她自然想过的,若是事情真的败露开来,她就拼死一搏,抱着皇上不撒手,更是直掉眼泪,说她这是走投无路,想要见皇上一面,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的,说不准皇上还会心软。
退一万步说,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这样一直耗在冷宫里,左右不过是个死字,还不如拼死一搏!
荣嫔正欲再劝她几句的时候,就有宫人前来请婉宜回宫。
待婉宜坐着软轿踏入永寿宫时,明明离开这里才五个月的时间,却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因梁九功一早打点好了,所以永寿宫上下早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芙蓉都从辛者库调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