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再次重复,皆是泪盈于眶。
婉宜却强撑着笑道:“好端端的哭什么?原先那么苦的日子都挨过来了,好日子就要来了,有什么好哭的?”
芙蓉别过身子去擦眼泪,哽咽道:“奴婢这是喜极而泣,朝颜……不,良常在原本也打算过来的,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该冒这个风头,方才已经偷偷差人过来说了一声,待您身子好些了再过来。”
婉宜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好。
原先细皮嫩肉的两双手如今都是冻疮留下来的疤痕,婉宜还好些,这几个月里芙蓉呆在辛者库里,往往复复的,一双手已经不像样子。
婉宜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从前欺负了芙蓉的那些人,她定要他们加倍还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婉宜就安心在永寿宫养病。
皇上是一日没来过,但六宫之中却无一人敢上门挑衅,婉宜觉得有些奇怪,派芙蓉出去打听了一圈,这才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原来婉宜回到永寿宫的第二日,皇上就去了承乾宫一趟,虽未训斥佟贵妃,但这话说的也不算好听,说她“能力不足,该多放些心思在六宫琐事上”,更说什么冷宫遇刺一事得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皇家颜面何存?
佟贵妃当即就不敢接话,只有应是的份儿。
接下来,皇上下令罚了太医院相关人员的三个月的月例银子,其中有院正,院判,还有前几日那个不肯给婉宜瞧病的太医。
正吃着蜜瓜的婉宜听到这事儿,眉里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叫我说,太医院也太委屈了些,从古至今,冷宫之中不明不白没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若人人有个头疼脑热都去请太医,只怕这太医院的人还得加一倍。”
可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叫众人瞧明白了皇上的态度。
采薇道:“正是这个理,奴婢听说孙院正还求到了佟贵妃娘娘跟前,他入宫多年,不说医术有多高明,这左右逢源的本事倒是一日日见涨,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如今佟贵妃娘娘自顾不暇,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有时间去管他?孙院正去了承乾宫两三次,都没能见到佟贵妃娘娘!”
婉宜听了这话直笑,正与采薇、芙蓉说着闲话,外头就传来了通传声,说是宜嫔过来了。
这是自婉宜回来之后,除去得皇上下令多照顾照顾婉宜的荣嫔,宜嫔是第一个来看她的。
其实吧,这些日子六宫中的女人都在观望,观望皇上的态度,要不然她们怎么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对婉宜?
婉宜当初有一封信送给了宜嫔,就是请她四处放出风声,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容易搬出冷宫,当即忙道:“快亲宜嫔娘娘进来。”
宜嫔很快就走了进来,因有了身孕的缘故,她倒是丰腴了些,可依旧是明艳动人。
婉宜当即就要起来请安,只见宜嫔淡淡挥手:“这么客气做什么?歇着吧!”
她依旧是老样子。
寒暄几句,宜嫔问起婉宜的身子,说来说去都是些闲话,最后更是道:“……你与本宫之见向来没什么深交,本宫这次帮你不过是你从前在皇上跟前替本宫说话,本宫答应你帮你一次,这次机会用完了,以后咱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
这话,大有一副将她们的关系撇清楚的架势。
婉宜一点都不意外,这的确是宜嫔的作风,说到底,就算真要与宜嫔同一战线,她还觉得不踏实:“娘娘放心,嫔妾心里有数的。”
当初她与宜嫔卖好,不过是见着宜嫔入了皇太后的眼,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有需要宜嫔在皇太后跟前帮她美言几句,不曾想后来是歪打正着。
宜嫔这才放心下来,其实早在收到婉宜的信时,春华姑姑不是没有劝过她,可她思来想去,还是答应下来。
按春华姑姑所说,就怕这个小钮祜禄氏像狗皮膏药似的,但宜嫔却觉得她不像这样的人,只站起身道:“该说的话本宫已经说好了,你好好养着身子吧!”
“对了,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如今佟贵妃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光是皇上,连太皇太后对她都是颇有微词的,她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你啊,还是小心些好了。”
“至于那位良常在,受你的牵连,只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话毕,她就要转身离开,只听婉宜缓缓道:“嫔妾谢过宜嫔娘娘,听说郭络罗贵人马上临盆在即,娘娘您如今也有了身孕,还未恭贺娘娘一声了。”
宜嫔脚下的步子一顿。
这话若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宜嫔定觉得这人在笑话自己。
不说旁的,谁不知道皇上已经放出话来,说她妹妹郭络罗贵人生出来的孩子不论男女皆养在她的名下,宫中向来有规矩,妃位以下的妃嫔都不得亲自抚养孩子,那她的孩子怎么办?难道也交给佟贵妃抚养不成?
一想到这儿,宜嫔是彻夜彻夜睡不着,若当初没死乞白赖要养育郭络罗贵人的孩子,她定会央求皇上一番,可如今……真真是难于上青天!
宜嫔扭头朝婉宜笑了笑,殊不知这笑比哭还难看。
婉宜轻声道:“娘娘别烦,嫔妾倒是有个法子。”
“宫规不可乱,当初皇上答应您养育郭络罗贵人所出的孩子已是格外开恩,断然没有再为您破例的道理,相信您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如今后宫之中妃位以上的……也就佟贵妃而已,但佟贵妃膝下养着四阿哥,若再添个孩子,难免照顾不周,您为何不将孩子养在太后娘娘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