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不由得没好气道,“好没良心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真是气死个人。”
叶玉杏不妨这句话引了她的心事,想了想,对四娘道,“你来。”
她拉着四娘走到卧室外面纱橱下,推开窗子,房内金钗认真做活,外边金环金带两个在月亮门那里玩耍,正是四下无人。
叶玉杏与四娘走出来坐在廊庑下的廊椅,低低附耳与她说,“方才咱们从大娘子屋里出来,你先说你去小解,你晓得二娘与我说了什么吗”
“她与你说什么了?!她不待见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会儿与你说话?”
叶玉杏做疑惑状,“她说,叫我不要总和七娘置气,弄得家里乌烟瘴气每每都吵得大娘子脑仁疼。还说一家人和和气气 * ,比什么金银珠宝都好。——你说她是什么意思?或者说,是大娘子借二娘来敲打我?”
四娘啐道,“这个老娘皮,仗着是老太太留下的人,眼睛长到头顶上了。她就喜欢这样教训别人,跟大娘子没的关系。你别听她的,不过是个婢女出身,说出来,还不如咱们呢。”
说到出身,四娘与叶氏一样,都是寡妇再嫁,不一样处,四娘是别人家的小老婆,没了相公,被大老婆四处寻了好人家,重新嫁到刘家。
叶氏却是正经人家的正房,因小人作祟,才失了身份,再嫁嫁成了小老婆。
因此这些个小老婆里,越氏最喜欢的就是做过正房却又软弱可欺的叶氏。
七娘虽然也与六娘差不离,但身上多了个诱因老爷与她“私奔”的罪名,越氏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不论怎样,四娘六娘都是有“出身”的。
二娘自小卖身为奴,看起来都是刘象小老婆,实则与她们是两路人。
“越是这样的,越要强。加上大姑娘是她生出来的,她又总能怀上,……总之,就是甭理她。”
金钗裁好了布料,甚至连基本阵脚都为六娘做好,其余的部分,只需六娘按部就班往上面缝纳即可。
四娘与六娘不想闷在屋里,听七娘那边聒噪,就手拉着手去外头日光好的地方做针线。
然而两人从月亮门出来,经过七娘门前,叶玉杏脚步一顿。
四娘问,“怎地?”
叶玉杏拉着她的手,然后扬声冲七娘屋里喊道,“你也别总拿丫鬟撒气,她才多大,你就这样打人?把人打死了,少不得你也得去一趟堂官那里见识见识。”
说毕,她挽着四娘的手,快快疾步走出院子。
七娘冲出来要对骂,却不见了那些人,叉腰怒道,“小贱人,看我那日不捉住你的小把柄,呸!管到老娘头上来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四娘看她逃得快,笑话她,“瞧你,既不敢招惹她,为何要开口救那小丫头?”
“我就是闲得慌,吃饱了撑着的。——你说她这样的,也是秀才家的女儿?咱们老爷怕不是中了什么仙人跳罢!”
“这谁知道呢。”
两人走到花园里,寻了一处凉亭要去,绕过假山春柳,隐隐听见那边有些声音,四娘眼睛一亮,提裙就望着声音来处走去,叶玉杏拦都拦不住。
小厮宝福儿刚好在这边,百无聊赖地蹲在一块太湖石上,四下里闲瞅,替主子望风。
“哟,这不是宝福儿吗!”四娘佯装讶异,满脸笑容,对宝福儿招手,悄悄与六娘讲,“瞧这孩子长得多好看,怪不得能顶了宝果儿的差事,进书房里头听吩咐。”
叶玉杏来这府里有大半年了,总算如今能听懂四娘的话中话,她红着脸不肯上前和四娘一起。
那边宝福儿正用大树杈子在地上描画什么,一时不慎,险些从太湖石上滑下去,努力稳住身形抬头时,瞧见 * 这边假山下转过来四娘与六娘来,扭身就要去里头报信。
四娘眼疾手快上前扭住他的耳朵,笑吟吟道,“小东西,在老娘面前装个乖儿罢,你这手段,须得再历练两年才能成气候。跑得这样快,莫不是要去偷人?小小年纪,鸟儿才多大,就敢在这里撒野?”
“娘饶了小的罢!小的哪里敢在娘们面前做那等臊事!哎呦呦,疼!娘仔细手疼!”
叶玉杏心里记挂七娘有没有再打骂小红那孩子,听见这小厮讨饶,就对四娘道,“他在这里,想必老爷在里头,我可不想去。”
真不想去。
四娘叫自己的丫头牵制住宝福儿,死活硬要六娘陪她去里面听壁角。
两人潜行至花园外,一辆棵老树遮住她们身影。
可惜从此再去亭子里再无遮掩,两人只能躲这里偷看。
刘象坐在亭子内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不停的抖,他对面跪着一个泣诉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越氏屋里的绿珠。
第15章 七(中) 难道老爷没打过六娘?……
绿珠抹着眼泪跪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