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披上外衣趿着鞋子,扶着土墙进茅房——
欣赏了一场苍蝇们精神饱满的飞天文艺汇演。
要命!桃花源的茅厕,哦不,古代的茅厕也太可怕了吧!
咳咳,没关系。她裴槿荣穿越前十几年的龙头卫浴品牌总裁是白干的吗?
美好的世外桃源当然是要靠双手去创造!
然而,槿荣高昂的兴致仅仅维持到裴松端着锅绿豆粥进来。
她瞄了又瞄朴素的陶碗与陶勺,弱弱地问道:“哥哥,你听说过瓷器吗?”
“没有。”裴松淡定地搅了搅锅底。
槿荣亮晶晶的眼睛黯淡了一秒,再接再厉道:“那哥哥,咱们村的铁矿是不够用嘛?”
虽然这副石锅与石铲看着也还行,但大名鼎鼎的桃花源怎么可能穷得连口铁锅都用不起!
裴松喂了她一口粥,耐心地回答:“不是不够用,是没有。”
槿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差点忘了吞咽。
裴松不介意对方能记住多少,照旧详解道:“桃花村没有铁矿和铜矿,所以村里一应的炊具、刀具和农具都是石制或者陶制。”
刘婶家院子传来泼水的声音。槿荣觉得那水好像泼到了自己的心上,哇凉哇凉的。
美好的世外桃源还缺了那么亿点点资源!
备受冲击的槿荣这才认真地打量着屋里:几乎不透光的木窗子,缀着补丁的被面,桌上卷起的两幅竹简……
这基本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认清现实吧!原来人们幻想中仙境一般的桃花源,其实就是个闭塞落后、缺东少西的破村子!
心里流着宽面条泪,槿荣抬头,发现哥哥裴松正担心地瞧着自己。
或许没那么糟,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她还有哥哥。
裴松人如其名。他同救了槿荣性命的老松树一样高大而魁梧,槿荣伏在他宽阔的肩背与笔直的腰杆上,一路被背下了山。
他面容端正,眼神如天空和山泉一般清澈,穿得干干净净。照顾病弱的槿荣,煮饭打扫,还喂她吃饭。
哥哥裴松是槿荣穿越过来之后,唯一也是全部的光和希望。
槿荣冲裴松眨了眨眼,端过陶碗小口喝着。哥哥做的粥美味得很,入口是熬得软乎乎的大米和绿豆,还有鲜芦根与竹叶的味道。
裴松看槿荣吃得香,放下不少心来,问道:“吃过饭我去你的药屋抓药,记得往常你开的退烧药里有蚕砂、陈皮,还有什么来着?”
“是竹茹,它们仨各取二钱,加水煮开,一小会儿就可以了。”原身虽然记不得很多事情,但与医药沾边儿的却是如数家珍。
“行。我这便去,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槿荣想了又想,开口道:“有牛奶吗?我是说,牛乳。我想喝点这个。”
挂在树上至少一整宿,槿荣感觉身体虚得很,得补补营养。
裴松果断答应:“我去看看,挤些回来。”
“嗯,谢谢哥哥。”槿荣乖巧点头。她哥哥真好,有求必应,无微不至。
裴松走后,槿荣从里衣取出枚手心大小的玉璧,正是从前裴松挂在原身脖子上的,只是不知是什么来头。玉璧质地温润,正面刻着一个漂亮的“王”字。
早在树上挂着的时候,槿荣便察觉到玉璧另有关窍。此时,她期待地将玉璧翻了个面。
暗戳戳的房间内凭空出现了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
屋舍,道路,田地与山峦皆以45度斜俯视视角呈现,行人、牲畜栩栩如生,就连鸡犬都能一眼分辨得出。
槿荣手指在玉璧背面轻轻点了两点。
画卷瞬间变了样,就像从凝聚了透视工笔等手法的《清明上河图》,一下子变成了高德地图,徒留不规则边线的建筑轮廓,顶着小小的图例和备注。
槿荣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众多橙橙黄黄的小圆点上。她知道,这些就是村子里的人。
在画卷里,桃花村后山始终浓雾缭绕,槿荣当时看不到自己是什么颜色。
方才出门去茅厕,也是为了记住自己家院子的特点,好在画卷上找到对应的位置。
“找到了!”裴家不太好认。而对门刘婶家院子里刚杀了猪,血糊拉碴的,槿荣一眼就瞧见了。
屋里的槿荣是橙色,刚出院门的哥哥是绿色。邻居刘婶一家皆是黄色。
联想到刘婶和哥哥的对话,槿荣估计清早她在画卷上注意到的那个独一无二、慢慢逼近村庄的红色小点就是他们说的“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