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芳同学，这位是远道而来的都市音像出版社的周同志。”张记者介绍说。
男人带着高度近视镜，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名片，抽出一张递过来。
小芳接过来只看到大大的名字：周任之。
后世这种名片可是随便印的。
“我们准备发行一批英语磁带，看了你的比赛，觉得你的发音很标准，希望你来录制磁带，报酬方面可以看这个合同。”
周任之打开黑色的公文包，拿出几页打字的纸。
“我可以考虑几天吗？”小芳拿着合同扫了几眼，她想让姚烨帮着看看。
“当然可以，也不能太久，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这是我住的宾馆的电话。”周任之递给小芳一张纸条。
两位客人看到屋里的课桌，听说小芳还教留学班，张记者佩服之余，许诺有机会会向朋友推荐。
胖子倒完水就在客厅里竖起耳朵听着屋里的谈话。
如果这件事能成，小芳又发财了，胖子替小芳高兴。
客人走后，胖子笑呵呵地冲小芳抱拳：“恭喜又发财了。”
“别高兴太早，我得让姚烨帮我仔细看看合同，免得吃亏。”小芳坐下来认真看合同。
下午，小芳去楼下的食杂店给姚烨的传呼机发了信息，问他晚上是否有时间。
结果，她很快收到姚烨的回话：他马上过来。
小芳不禁咋嘴，这速度。
然而更神速的是，小芳打完电话回到楼上，不到两分钟，姚烨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手里还拎着菜和肉。
“姚哥！你这是从哪里来？这么多菜。”胖子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姚烨埋怨小芳道：“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菜市场。我准备买完东西过来，被你一催，没买什么就过来了。”
“哎，也不至于这么急。”小芳说。
“就是一家出版社要找我录英语磁带，给我拿了一份合同。我觉得你做生意见过世面，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看，以免上当受骗。”
“厉害啊，居然能出磁带。”姚烨夸赞道，“我看看合同。”
小芳把合同拿给他。
姚烨仔细看了几遍，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分成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直接给三千元。另一种是按销售数量分成。
小芳觉得按销售数量分成，虽然有可能多些，但是不稳妥。经过一番商量，三人一致认为还是要现钱好。
录制的时间是在晚上，要借用电台的录音室。至于这件事的可信度，能找到张记者应该错不了。
姚烨考虑到小芳的安全问题，他准备每天陪着小芳去录制。
“你年前生意太忙，每天陪我不太方便，我让他们送我。”小芳怕麻烦姚烨。
“我接你，别的不用你操心。”姚烨霸气地说。
商量完，姚烨陪着小芳下楼去给周任之打了一个电话，还好有人接。
姚烨电话里又为小芳多争取了五百元，又询问了一些细节，答应定在第二天把合同签了。
第二天姚烨陪小芳把合同签完，当晚就开始录音。
第一天录到午夜十一点才结束，小芳有些困了，她坐在副驾座位上很快睡着了。
姚烨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轻轻地盖到她身上，看着她沉沉酣睡的样子，很想轻轻捏捏她的脸蛋。
车到楼下小芳被摇醒，小芳还是懵懵的，姚烨让她缓了一会儿才清醒。
“你明天下午睡一觉，不然晚上怕熬不住。”姚烨帮她紧了紧羽绒服的帽子，怕她才睡醒受风寒。
“明天下午有数学课，没关系我能忍，倒是你还陪着我熬夜。”小芳是真过意不去。
“我年纪大觉轻。”姚烨看到小芳感激的目光，立刻像打了鸡血。
姚烨把她送到楼上才离开。
每天晚上，姚烨开车送小芳去电台录音，陪着她录完再送她回家。
他们一连录了五天才结束。
当周任之把报酬递给小芳，小芳拿着到手的三千五百元巨款，兴奋得心脏“砰砰”直跳，这是她来到这辈子摸过的最大一笔现钱。
她让姚烨陪着把钱存入银行。
“今天晚上终于不用熬夜了。”小芳摇着姚烨的胳膊欢呼着。
姚烨笑眯眯的看着她欢快的样子。
“我要谢谢你，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小芳慷慨地说。
姚烨看着她明艳的脸庞，有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我只想你每天都能像今天这么开心。”姚烨为她打开车门。
做我的女朋友吧，话到嘴边姚烨却改了口，专心学习比什么都重要，维持现在的关系也不错，他可以再等三年。
小芳停顿了一下，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这么文艺。”
姚烨没有说话，他发动了汽车。
第二天傍晚，小芳拎了一些水果去看望老爷子。
只有老人独自在家，得知姚烨还在库房忙。小芳再也坐不住了，她要去库房。
老爷子笑着在后面喊道：“你俩一会儿回来吃饭。”
小芳看到姚烨的车停在库房外，她兴冲冲地敲开大门。
“你怎么来了？”姚烨虽然意外却高兴得合不上嘴。
“看你忙什么。”小芳看到地上是一堆堆的大包，现在的货可比她以前来时多许多。
“家里新发来的货我整理一下。”姚烨停下手里的活。
“你告诉我怎么做，我帮你整理。”小芳脱了羽绒服就要动手。
“别，不用你。”姚烨赶紧拦住小芳，“我们吃饭去。”
“还没做好，爷爷才做。”
“那我们出去吃。”
“不行，爷爷都做了，一会就回去吃。”
“那你坐着看我干就行了。”
“再客气我要翻脸了。”
姚烨只好告诉她如何整理。
得知姚烨每天要起早来库房，因为店家白天卖货忙，要早上来拿货，难怪看他白天总有时间。
“那你每天陪我到半夜，回去也睡不了多久，又得起来去库房。”小芳有些歉意。
“就那么几天，看我不是坚持过来了。”姚烨满不在乎地笑笑。
小芳感觉自己有一丢丢的感动。
小芳想早上起来去库房帮姚烨忙活，被姚烨坚决拒绝。
“你来了反而添乱。早上起来天还没亮，我会担心你的安全，你不熟悉付货也会出错。我还能应付，忙不过来我就雇人了。”
“那好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你哪天去逛街我陪你去。”姚烨把一大摞衣服摆到货架上。
“我不爱逛街，又不买东西。”小芳扫兴地说。
在她看来现在的商场太简陋，服装款式也不好看，只要穿得暖就行了，她没有更多的要求。
“过年了，你总要从里到外换换新吧。”
“不用，我搬出来以后都换过新的了。”上辈子小芳长大后，过年就不买新衣了，平时缺什么随时就买了。
“抠门，你又不是没钱。那吃的总要买吧？还有干果、糖果、水果。”姚烨掰着手指说着。
“干果、糖果、水果必须有。肉和蔬菜简单买点就行了，懒得做。”
“主要是不会做吧？”姚烨是明知故问。
“这有什么区别吗？”小芳忽然想起什么，“我还真想让你陪我去买一台旧电视，想看看新闻，有点娱乐。”
“也是，如果买新的电视，你将来上大学又不能带走。我家里有一台旧的彩色电视，效果还好，就是小了点，你要是不嫌弃……”
“我不嫌弃，多少钱？”这么合她心意的东西她哪能嫌弃。
“送给你。”姚烨慷慨地说。
“那还是算了，总是帮我我过意不去。”
“电视机在家放着不看会坏的，你不用了再还我。”
电器不用也会放坏，小芳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想起来了，和当初租房子时的说法是一样的，总是让人舒服地接受，这应该是情商高的体现。
第31章
第二天中午，小芳的培训班还没下课，姚烨就抱着电视机来了。
胖子开门看到，心里夸姚烨有眼力，这正是小芳需要的。
果然小芳看到电视机，脸上笑开了，她过去摆弄起电视机来。
这片楼房是钢厂职工住宅楼，本单位给安装了有线电视，能接收到很多电视节目。
小芳看到电视机的图像和声音都正常，她夸了句：“不错。”
“电视机没毛病，只是家里买了更大的，卖了又不值钱，正好废物利用。”姚烨又解释一番。
“我怎么遇不到好心人，我也想自己拥有一台电视机，不想全家人一起看电视。”胖子看着两个人故意酸道。
“别着急，以后小芳不看了一定给你。”姚烨装模作样地安慰他。
“你学习都忙不过来，看什么电视。”小芳的话一出口，自己也感觉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口气像不像家长？”
姚烨和胖子齐声说：“像。”
“那好，家长今天请你们出去吃饭，庆祝我录盒带的钱到手。”小芳慷慨地挥了挥手。
姚烨和胖子赶紧穿大衣，仿佛怕小芳改主意似的。
三个人先去饭店吃过饭，又去逛商场。小芳买了两双运动鞋，留着开春穿。
他们又去小食品批发市场买坚果。小芳自己买了几样坚果，又让胖子挑了他爱吃的坚果，替他付了款。
姚烨看了嫉妒地也想要，那可是三十元多钱。
“你喜欢吃什么从我这里拿点回去。”小芳觉得姚烨能挣钱的人，想吃什么自己有能力买。
胖子没有赚钱能力，又整天帮自己忙活，过年了应该给他买点东西。
姚烨闻言，一抹不宜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胖子的小眼睛，同样作为男的，胖子相信自己的直觉。
晚上，小芳热热中午多买的饺子吃了。
她把装坚果的袋子摆到床上，自己坐在床上一边剥着坚果吃，一边看着电视节目。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小芳很少看电视，李玉珍屋里那台是黑白电视机，小芳不爱看。
这年头不止没有手机、电脑，连电视机图像都这么糊，小芳也感叹这几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
姚烨搬来的这台彩色电视机，图像、音效虽然不如后世的好，也还能看。
新闻播完开始播电视剧，这电视剧的女主可真让小芳着急，太弱了。
但是她又忍不住继续看，不得不佩服，演员的演技真好，哪怕是配角都很精彩。
寒假过得真快，转眼快到春节了，意味着假期已经过了一个月，还剩半个月的自由。
无论高兴与悲伤，日子都是一天天的过，只是当我们心情愉快时，时间就不觉得漫长了。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小芳上午还有最后两节课，也就是周日的留学班课。
早上，这些成年学生来上课时都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有肉、鱼、青菜、水果，还有糖块、花生、瓜子……
原来，他们想中午在这里聚餐，他们早就知道老师是独自住在这里的。
“你们都没问问我下午有没有事。”小芳感觉被这些成年学生无视了。
“你能有什么事，你有事走你的。”孙义波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如孩子般憨笑道。
小芳哑在那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才恨恨道：“等我课上收拾你。”
一共十个学生都到齐了，小芳就提前上课。
这些学生在这里学了三个多月了，最明显的进步是口音都有那个味了。
孙义波差点，发音还是有些蹩脚。他的年纪最大，学得比别人差，用他自己的话说学英语只是方便。他开了家外贸公司，虽说公司也有翻译，但是他觉得自己听得懂心里更有数。
小芳把他的读音纠正，听他反复读了两遍才做罢。别看他年纪大，学习态度倒是很认真，更像个乖学生。
大家收起内心的兴奋，安静地上完年前最后两节课。
中午，大家一起动手开始准备饭菜。
小芳做起了甩手掌柜，她也不会干活，年纪又小，她自己坐在厅里嗑瓜子，看着大家忙活好不热闹。
“王老师，家里就这一个洗菜盆吗？”杨雪在厨房喊。
“就一个，我去买。”小芳扔下手里的瓜子站起来。
“等一下，我看看还缺什么。”孙义波说，他让小芳拿纸和笔，记下要买的东西。
盆、碗、盘子、筷子、大料、姜……小芳最后列了一长串。
“王老师，你平时都吃什么？怎么什么都没有。”一个叫温静的女学生说。
“煮面条配鸡蛋酱，大米饭炒青菜。肉和鱼我不会做，馋了买熟的。”小芳实话实说。
“还是我去买吧，你不会挑。”杨雪去穿外套。
小芳给她拿钱。
杨雪不要：“哪能要你小孩的钱。”
杨雪也不过二十多岁，她是辞了工作学英语，五月份就要出国为夫陪读的人。
“都别和我争，拿我的钱。”孙义波递过一叠大团结。
“都给孙老板面子。”吴强同学接过钱，“我也去吧，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小芳由着他们去，自己继续嗑瓜子。
当房门再次被敲响时，小芳以为是杨雪和吴强购物回来了，她乐颠颠地去开门。
拉开门的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李玉珍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王国庆。小芳剜了一眼国庆，心想这个倒霉家伙把人领来干嘛。
“你自己发财了也不管家里人死活。”李玉珍嘴里唠叨着探脖往屋里看，说着话就要进屋。
“有话在这里说。”小芳伸手挡在门框上。
“死丫头，连你妈都不让进，你屋里藏了男人？”李玉珍毫不掩饰自己的大嗓门。
张长胜同学在屋里把课桌拼到一起当餐桌，听见说话声他走出来，就看见小芳把人拦在门口。
他走过来打量着这对母子。
“还真有野男人，你丢人丢到这里了。”李玉珍扯开嗓子不嫌事大。
“丢不丢人和你有关系吗？管好你儿子不进监狱够你忙的。”小芳冷笑道，对这种人已经不用留情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