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那一日御花园的事情,她也不知为何就传成现在外头说的那样了。
当时她的确是脚滑要摔倒,可后来搀扶住她的,明明是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太子离她那么远,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太子搀住的她?
她不理解,只能想,兴许是戴淑妃故意叫人这么说的,毕竟她一直想宫里多一股自己的势力,将她推上太子妃的位子,于她们而言都是好事一桩。
她这段时日也一直想进宫去问问淑妃,但淑妃近来正好因为春日花粉的缘故,脸上起了红疹,不便见客,她便也只能将此计划推迟。
虽然这几日在外头,不少人拿这个旁敲侧击她的时候,她都故作羞赧,以假乱真,以示默认,但这是在家里头,母亲骤然这么问,她心烦意乱,只甩了帕子道:“哪来的什么?哪里有什么?我也想着能做太子妃,可那还远着呢,母亲眼下还是先关心好弟弟,再来看我吧。”
“这孩子……”崔夫人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柳眉微蹙,被儿子拉住了袖子,轻轻问:“娘,姐姐跟太子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呗。”
崔夫人拨开儿子的手,“说什么说,没见你姐姐正恼吗?去,回屋好好洗漱一番,那些事往后再提。”
崔桐只得作罢,由崔夫人陪着去往自己从前的院子,不想走到半途,就碰见了迎面而来的崔榆。
这是崔家准备好,万一保不住他,就拿来顶替他的庶子,不久前刚进京。
崔桐狠狠剜一眼他,拉着尴尬的母亲去了后院。
崔家的安宁一直持续到入夜,月上枝头,刑部的官吏突然敲响了崔宅大门,惊扰了全家人。
“崔桐何在?”为首的官吏揭开一张海捕文书,“有人私自偷窃太子金印放走朝廷要犯,我等奉陛下之命,捉拿犯人,你等速速交人!”
“什么?”
看到海捕文书的崔夫人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你!你!逆子,你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她一下一下捶在崔桐的背上。
“我,我就是太子殿下放出来的啊!”崔桐比他娘还懵,“我就是太子殿下和随王世子一起放出来的啊!”
他抓住要捉拿他的官吏的手臂,“不是,官爷你听我说,我就是,就是太子殿下和随王世子一起放出来的!我就是他们放出来的!你们不能随便捉拿我,你去问随王世子,你去问太子殿下,你们去问,去问……”
没有人会听他的话,冷酷无情的镣铐再次囚禁住他的双手,将他押回到刑部大牢。
“娘,救我!娘!你不能再抛下我了!娘!救我!娘……”
风中只留下他救命的呼嚎。
而另一边,东宫被江云渡派去的人翻了个底朝天,就连当初江照翊画程从衍是只乌龟的陈年旧图都翻了出来,也还是没找到任何有关细作的蛛丝马迹。
江云渡只能将探究的神情放回到江照翊本人身上。
卢冰陪在一旁,犹豫没两下,便本着官心,道:“陛下恕臣直言,臣听闻,太子殿下曾与崔家长女崔声声,有所亲近,怕不是……”
江照翊眼皮子一掀,神经绷紧:“卢尚书慎言!孤不过是搀了崔姑娘一把!”
“搀?”江云渡将目光凑的更近了,“你自己也习武,你知道搀这么一下,能叫有心之人得到多少东西吗?”
江照翊还待解释:“可崔姑娘她……”
“卢冰!”江云渡已然没有耐心,“即刻派人去崔家彻查,看看金印有没有在他们手上,查清带走崔桐的,究竟是哪些人。”
“是。”卢冰领命行事。
是夜满城风雨。
崔家的祸乱只在一夕之间。
“表叔!表叔救命,表叔!”崔声声趁家里混乱,及时从后门逃了出来,连夜叩响了怀王府的大门。
“表叔救命!表哥救命!表叔!表叔!表哥!”
她趴在厚重的大门上,往日光鲜亮丽的世家贵女形象荡然无存,哭到嗓子都快哑了,才见门缝被拉开一点,“表姑娘还请回吧,我家王爷已经睡下了。”管家为难不已。
“不行!”崔声声眼疾手快,一只脚卡在门缝中,扒在门上哭着,“你去告诉他,告诉他们,要想北边的秘密不被人知道,就必须救我们这回!”
“这……”管家没办法,只能派人下去通传。
怀王江去风本来因为江行远害了程从衍的事情,被江照翊拿住了把柄,安生了小半年,这回崔家的事也不打算掺和,可是被崔声声这么一警醒,倒打响了他脑中的驼铃。
“放她进来!”他在庭中来回踱步小半会儿,终还是屈服于这短短几句威胁。
“家里究竟出什么事了,叫你三更半夜这么吵到王府来?”怀王眼线遍京中,其实早已知道崔家出了什么事,但是在崔声声面前,还是得装模作样问上一番。
崔声声抹去眼泪,头脑清醒地将下午崔桐莫名其妙突然回来,傍晚又被官吏带回去,晚上官兵又来崔家的事说了一通。
“这又如何,你不是说事情不是你们做的?那你们怕什么?他们要搜就让他们搜,你们才进京多久,他们还能搜出什么东西来?”怀王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