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郭恒一口答应，只求能赶快结束这非人的待遇缓。
纸笔取来，莫舒清融了他经脉上大部分的冰针，只留下了腿上的。
郭恒写好信，待洛天禹看过后，他便一声口哨唤来只黑色的信鸦，颤着手将信卷起来，绑在信鸦的脚上。
信鸦拍了拍双翅，蹬脚飞出窗外没了踪迹。
接下来，莫舒清和洛天禹商量过后，决定把客栈的一众人都送去见官，莫舒清直接说清这些人在这些年都是打着收灵界的名号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些人横行霸道了数年，官府之间碍于情面睁只眼闭只眼，周边的民众百姓也都敢怒不敢言。
被他们这样一锅端，简直大快人心。
最后，莫舒清以把罪魁祸首带回收灵界处置，带走了郭恒。
回避雪山庄的路上，莫舒清坐在马车上一直心不在焉的。
不断在脑海里理着上一世的种种，也在思虑着之后的打算。
这两日已然没在下雪，只是寒意仍旧刺人骨血。
洛天禹见她一直在若有所思，也没有打扰她，只是一直把她带着凉意的手揣在双手中来回摩擦。
吃狗粮的霜刃别过了眼，正好对上郭恒那战战兢兢的眼神。
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把他吓得往外缩了缩。
马车被小鹿神和银铃驾得飞快。
傍晚，在临近避雪山庄时，路上散着许多白色的纸钱，一阵风而过，带着薄雾的空中满是白色纸屑，看样，是办了一场隆重的丧事。
第40章
到了酆都才发现，整个丰都城中都洋溢在一副浓浓的哀伤氛围之中。
周边百姓不论男女老少，全都穿着素色衣服，表情哀伤，边擦着眼泪边烧着纸钱。
白色的纸屑漂浮在风中，青烟四起，一时竟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在下雪。
莫舒清看到这一场景，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谁死了？
旁边的洛天禹察觉到她的疑惑，温声解释道：“恐怕是以为莫将军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对哦！莫舒清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她差点把王铁牛给忘了。
这就不奇怪了。
以王副将的德性，定是认为她爹已死，自己可以趁此机会笼络一波人心。
故意把将军已死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然后再摆出悲痛欲绝的姿态大办丧事，用来博得这些敬重将军的丰都百姓的好感。
就如同上一世，带着她爹的尸体回到京城诋毁她的同时，还让自己升了官。
想到这，莫舒清暗暗做着打算。
等到去京城把事解决了，再跟这些人新仇旧恨一起算清楚。
马车飞快离开长街，穿进了一旁的密林，绕过几棵树，碾过地上残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条平坦宽阔的小路。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避雪山庄。
走了没多久，不远处亮起了绿色的萤火，一只忽闪着白光的小妖正站在那萤火底下。
他愣在了原地，瞧着飞奔过来的马车，脑子里有着大大的疑惑，怎么晚上还会有人来避雪山庄？
等到马车行至面前停下，看到了银铃和小鹿神，他才回过神来。
这时莫舒清的声音从里边传来：“萤烛你傻愣在那发什么呆呢？那姓王的在客栈吗？”
“不在客栈。”荧烛声音偏细，温温柔柔的，像极了一个害羞的女子声音。
他上前一步，牵过马车缰绳，继续说道：“前几日还在，一直在客栈哭将军和掌柜的都不在了，还拐弯抹角地让我们都散了，我们哪能信他，顺一出来怼了他几句，接着子笙便直接把他赶了出去，所以这几日都在丰都那边呆着了。”
果然。
莫舒清冷笑着跳下了车，瞧着自家小妖，一种人哪有妖靠谱的感觉油然而生。
尤其像王铁牛这样背信弃义的人，更是连妖都不如。
银铃已经带着几只妖先进去了，莫舒清示意荧烛把马车牵去后院，便和等在一旁的洛天禹走了进去。
应是知道他们回来了，小妖们全都聚集在接人客这边。
掌柜的不在，避雪山庄也许久没有做生意，这边除了常驻在此的莫顺一，还有先前莫舒清救下的那位叫阿欣的女子。
似是对那么多妖有些害怕，所以她站得很靠后面，将自己躲在角落里。
莫舒清脚都还没跨进门，就被小跑过来的莫顺一堵在了门口。
他左右看了看，见莫舒清完好松了口气，但又朝着她身后好好找了找，瞬间红了眼睛，哽咽了几次才说出话来：“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将军呢？你找到他了吗？他是不是只是受伤了没办法回来？”
这话让莫舒清心里猛地一酸，莫顺一是她爹在路边捡回来的，从小便待他很好，所以莫顺一也把她爹当作父亲，而这么长时间不知他们的任何消息，每日定是心如火灼。
于是她有些动摇，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而洛天禹察觉到她的意图，及时制止了她。
先是将她往身后一拉，接着沉声说了四个字：“节哀顺变。”
莫顺一忍不住掩面恸哭起来。
旁边原本兴高采烈的一众小妖也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全都表情哀伤地看着莫舒清。
然而莫舒清刚准备安抚两句，银铃又把话接了过去：“行了，大家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让掌柜的和姑爷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个再说。”
说完她朝着莫顺一走了过去，一把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一旁的屋里拖去，边走边说道：“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来，交代一下最近的客栈里的情况……”
小妖一只接一只地散去。
很快便只剩莫舒清和洛天禹。
莫舒清微微叹了口气，抬眼对上了洛天禹温柔的目光，他伸手理了理她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轻声说道：“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早点休息，走吧，我送你上去。”
***
翌日，莫舒清起了个大早。
准备去酆都城找连太监，当然，也顺带着也见一见正做着春秋美梦的王副将。
梳洗过后，临出房门前，她突然瞧见了挂在架子上的琉璃镜。
鬼使神差地，她将这面镜子带在了身上。
下楼便见一身青衣的洛天禹站在院中，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粉裙的女子。
那女子背对着客栈大门，仰着头正对洛天禹在说些什么，洛天禹则一脸冷淡的盯着边上的红梅，微微蹙起的眉头已然显示他的不耐。
洛天禹这个样子可不常见，所以莫舒清一下来了兴趣，放慢了走过去的脚步。
这人是穿着银铃衣服的阿欣，边说话的同时还捞起袖子来擦了擦眼睛。
哟，怎么还哭了上了？
莫舒清更好奇了，不过心里隐隐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
脚上的步子不由得迈大，速度也提了上来。
颇有一种要去捉奸的架势。
只是她这气场还没能维持一息，便见皱着眉的洛天禹在看到她时，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他微微扬起嘴角，原本淡漠的眼神也变得柔和，定定地看着她。
砰砰，砰砰。
莫舒清的心如同被捧到了冰山中的温泉，随着那股温热，整个人都陷进温暖之中。
洛天禹这样明显的反应，自然也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阿欣身子僵了僵，才慢慢转过身来，眼角的红还未消散，惨白的脸上扯起一丝勉强的笑，在这寒冬腊月的，犹如一朵摇摇欲坠的小白花。
“哟，怎么了这是？”
莫舒清挑了挑眉，眼中虽带笑的看着阿欣，但手却很自觉的挽住了洛天禹，身子倾过去的同时也顺带着把他拉过来。
洛天禹垂着眼温柔的看着靠过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阿欣便已经说道：“小姐你可千万别怪姑爷，我只是听银铃姑娘说你们要去京城，想求你们带我一起去。”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眼眶又红了起来，声音也夹杂着哭腔：“我真的……真的害怕这里，到处都是妖，求你们了，带我一起去吧。”
居然是因为这个？
莫舒清满头问号，觉得不太能理解。
毕竟，世人都知道世间存在有一家专门接妖客的客栈，在这家客栈里的妖是一定不会伤人的。
哪怕她住得再偏远，也不可能连小孩都知道的道理她却不知道，这明显就是故意找的借口。
莫舒清观察着她，发现她红着的眼时不时的看向洛天禹，楚楚可怜的，弄得像是二人有什么秘密一样。
这场景莫名有那么点熟悉，歪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这在上一世，宁彩莺不就总是这么在她和萧琮面前这样的。
呵。
莫舒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敢情这是救了个会添堵的回来了。
这时院外的莫顺一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了，莫舒清便懒得跟她纠缠那么多，直接甩下一句：“回来再说。”便拉起洛天禹走了。
莫舒清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从一开始，洛天禹的表现都在逐渐消散她心中的不适。
所以她没在这事上纠结太久，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接下来即将应对的事上。
由于莫顺一早早的就已经跟看着连太监和王副将的小妖们联系过了，所以他们到达连太监住的客栈时，连太监正在客栈的小院中悠哉的喝茶听曲儿。
他正听在兴头上，眼闭着，脑袋和手指都跟着曲子歪来歪去。
莫舒清制止了要去叫他的莫顺一，直接走到连太监的身后，重重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大声喊道：“连公公，我莫舒清回来了。”
只听“嘭咚”一声。
连太监被她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莫舒清忍住没笑出声，清咳了几下弯腰伸手去扶他：“哎哟连公公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这一下摔疼了吧，来来，我扶你起来。”
坐回椅子上的连太监被气得不行，鼓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缓了好大一会儿，看了看莫舒清，又看了看一旁的洛天禹，才没好气地说道：“哟，莫小姐没事啊，总算是回来了，那不日老奴也能回京城了。”
“连公公。”莫舒清装出哀伤的样子，“我爹确实不在人世了。”
连太监一听，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珠子转了转，问道：“莫将军确定已不在人事？那他的尸首呢？”
“已经应了他临终前的要求，将他葬在了敦戈，只是他还嘱咐我，一定要亲自去京城将他的死讯禀告皇上，并把将军府剩的人都妥当安置。所以连公公，我会跟你一起去京城。”
莫舒清满脸悲伤，说的时候甚至还悄悄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弄出了点眼泪花来，眼见着连太监从一开始抱着的怀疑的态度渐渐信了她。
敲定了明日去京城，莫舒清他们便出了客栈。
因着知晓了王副将昨夜是在酆都最大的花楼宿下的，于是准备去花楼见他一面，好让他把她要去京城的事传回去，方便这些人的狐狸尾巴漏出来。
第41章
莫舒清他们三人在花楼中见到王副将时，他还在因宿醉歪头睡着大觉。
正做着美梦呢，便被莫舒清的一杯冷茶泼到了脸上，吓得一激灵的坐了起来，抬手抹了一下被水糊住的眼，正欲开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但看到眼前的人时，到嘴边的话愣生生的被噎回了喉咙里。
“哟，醒了啊王副将，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叫你半天了，实在是叫不醒你，这才出此下策，没吓着吧？”
莫舒清抱着双手靠着一边墙上，嘴角噙着笑，语调懒洋洋的，完全没有任何觉得抱歉的态度。
王副将心里门清她就是故意的，但想到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些心虚不敢发作，只能尬笑着应道：“原来是小姐回来了，这水不打紧，正好帮我洗脸了。”
说着他顿时换了语气，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地说道：“瞧我，这小姐回来了，想必将军也回来了，所以小姐来是要带我去见将军的吧，我也可想念将军了，这就立马去见将军。”
见识过上辈子宁彩莺说话的本事，就他试探人的这点小伎俩，莫舒清完全没放在眼里。
她故意长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城里城外到处的哭丧，不就是你为了我爹而做的吗，我爹在天之灵，一定会感激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
莫舒清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唇上虽挂着浅笑，但眼神却冷得吓人：“不过，要是你早点去表忠心，那也是可以的，只是在这之前，我们得一起去趟京城，我会亲自把我爹这事禀告皇上，所以王副将，你可能得快点，毕竟，你很想念我爹不是吗？”
话已表明，莫舒清也懒得去看他的反应，转身便出了门。
寒风虽然依旧刺骨，但阳光明媚，照在身上，竟也有了一丝温度。
***
一切都交代好后，第二日便踏上了去京城的道路。
这次去已然不同于上辈子去和亲，原本莫舒清没打算带莫顺一去，毕竟已经知道去京城会有危险，可受不了莫顺一从昨晚起就一直幽怨的盯着她，思来想去今早还是带上了他，和银铃他们几只妖一同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看着已经被乔装打扮成姑娘的郭恒。
天气不同于昨日一般有太阳，而是阴沉沉的，弄不好有要下雪的架势。
果不其然，傍晚即将来临之时，天上便飘起了小雪，雪逐渐转大，路开始难走了起来。
原地停下稍作整顿，王副将手下的人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偷偷跟来的阿欣。
王副将没有让阿欣过来找莫舒清他们，而是把她留在了自己的马车上，心中打着主意，并嘱咐手下的人不可声张此事。
而一直坐在连太监马车上的莫舒清，正演着一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时不时故意问一些问题，把连太监气得半死的同时也在套着话。
“连公公在京城当那么大个官，虽然身体不太完整吧，但至少有权有势啊，来说说嘛，皇上会把这位置给谁啊？”
“你……大胆，岂敢妄议国家大事。”连太监的脸已经被气绿了，此时正气急败话的看着她，若不是打不过，早让人把她嘴封起来了。
“这怎么能是妄议呢。”莫舒清笑得眯起了眼，拉长语调道：“我这是不耻下问，你要不是京城里这么有名的太监，我还不问你呢，咱都那么熟了，说说嘛，我保证不告诉第二个……”
这话还没说完，连太监就冷哼了一声，满脸写着谁跟你熟，然后甩了个白眼抛向坐在她身旁的洛天禹。
莫舒清连忙改口：“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哼，老奴可不敢对此事妄言。”连太监端起了架子，抱着双手傲气的盯着外面，一副我才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