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又轻声地笑了:“你把它想象成是坛美酒,那它便是琼浆玉露,你把它想象成是人间痛处,那它便是穿肠毒药。”
“是琼浆还是毒药,大帝好自为之吧。”
她随后一抬,黑色的玄袍垂落间,就现出了轮回六道:“人道,天人道,地狱,恶鬼,牲道,此六道,大帝想走哪一条啊?”
孟婆身子侧开,六条隧道绵绵而悠长,看不到尽头,冷风袭袭而过,却只刮在了六道中,洞孔处却安静异常。
北帝一如既往地纵身迈进,只是,他这次要走的路确是牲道。
孟婆的声音亦如往昔,苍老、空灵,回荡在了空幽的夜色里,也荡在了轮回的路上,这个声音,也一直都是伴着听者沉睡,伴着生者醒来……
轮回路上满荆棘,身陷囹圄怒难息,
一朝投在妖王地,傲视群雄贵羽衣。
前尘往事多磨历,此后余生尚可依,
自古有情深几许?不问天地尽归一。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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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北帝身份的简介,还有六道轮回,是参考百度
# 第二卷 为 狐
第177章 人送外号小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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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儿十六圆, 今儿我讲段天上仙,天上仙人不得了,偷得仙丹又思凡,十五十六天宫现, 日出东方又不见, 试问尊客她是谁……”
“嫦娥!”
一声高呼, 在这安静的茶楼里,惊了四座。
说书人瞄了眼这个嘴欠儿的人, 不瞄还好,一瞄熟客。
认识,不过认识还不如不认识, 甚是头疼的瞪了她一眼道:“又来捣乱,就你话多,我就是随口一问,谁用你真说。”
她将嘴巴里的瓜子皮吐掉, 喝了口茶水,就喜笑颜开的嘚嘚,“我说先生, 只要您讲个天上仙的故事,您准保张嘴就给我们讲个嫦娥, 怎么着?这是对嫦娥姐姐情有独钟呀。”
话音落下,满堂的闲客就笑开了。
她也笑了笑,还笑的饶有兴致地道:“情有独钟您也没戏, 就别总叨叨她了。”
“你把她叨叨的再红,那也红不过隔壁王妈妈家的红牡丹啊。”
话音落下, 又迎来了一阵吵嚷的起哄声。
小姑娘活泼好动,还眼底含笑地说:“着实听腻了, 您就换个呗。”
“能不能讲个新鲜点的,就别总拿嫦娥来糊弄我们了,以您这学识渊博,上天入地又博古通今的名声,怎就局限于此呢?”
话痨般的她,叨叨完,又翘起了二郎腿,嗑起了小瓜子,鄙夷的小眼神再来上了那么一小波,又扫了扫身边这群起哄的人们心道:
每每提起红牡丹,就一个比一个的激动,没眼看,没眼看,也不知道他们心中的丹丹哪里好,除了肤白貌美大长腿外,就剩妩媚动人了,其实……老子也挺美的。
说书人惊堂木拍起,气的浑身发抖,散发着满身穷酸书生的酸腐味儿的冲着她就是翻了个大白眼:“今天,我就给你讲个没听过的,也让你这个小娃涨涨见识,什么叫做学识渊博。”
“您渊博,您请。”她轻轻翘起嘴角,做了个恭敬的手势。
说书人神色凛然,又瞪了她一眼,才缓而开口:“仙界有个秘传,知之者甚少,巧了,我便是这甚少中人的其中之一,今儿,我就讲来与诸位听听,那位小友可听好了。”
“听着呢听着呢,您讲便是。”她嘻嘻哈哈的,咳的瓜子皮子满天飞。
“相传,大罗天紫微垣内有位帝君,人称北帝。”
“北帝身边养了只爱狐,千年修仙身,遂拜帝为师,本应恪守本分,但狐之天性善魅,竟做了有悖人伦之事(此处略去一万字。)”
“天有规,逆生劫,却偏偏双双红鸾星动,孽缘一遭。”
“灵狐堕仙成妖,由妖入魔,身历四劫:(此处略去十万字)”
“终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痛爱一场,万劫不复。”
“可自古人神不可恋,神妖也不可恋,人妖亦是不可恋,”
“最后,小狐仙魂飞魄散,北帝孤独一生。”
说书人惊堂木拍起,哀婉叹息,又急忙端起水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定是说的口干舌燥了,愣是把且听下回分解的部分,全都讲了出来。
她心中悲叹:这是我听过的,最感人也是最悲惨的故事了。
说书人声情并茂,讲的我是豆大的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直往下流,小狐仙也太惨了,大不了就老死不相往来,为毛非得一个个大雷劈死我们呀?
真真的受不了了,抗议,这不公平!
她撸胳膊挽袖子,踩着凳子义愤填膺还怒气冲冲地大声嚷嚷:“他天王老子七个女儿都有了,北帝就思个凡尘怎么了?”
“动情的神仙又不止他一个,干嘛如此针锋相对的非要劈死我们呀?”
“不是还没生出一连串的小狐狸吗,又何必赶尽杀绝?我这个暴脾气,真是看不下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我一巴掌不拍死他的,妈了个蛋的,欺我狐也!”
“你又要拍死谁?” 旁边的那个人,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开口。
她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骂:“臭不要脸的天王老子!”
“如此缺德的事儿,不都是归他管的吗?”
她咬着牙继续骂,“真想问候一下他的祖宗十八代。”
“他难道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真当自己是只猴嘛?”
“这给他嘚瑟的,怎么就不连他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劈了呢!”
“他这是欺负我们老狐家没人是怎么着?真是给他惯的,不教训教训,当真不知道我是谁了。”
她的骨节被自己捏的嘎吱嘎吱响。
对面的人,忍着烦躁,擦了擦满脸的吐沫星子问:“那你是谁?”
“人送外号小医仙。”她嘚瑟的笑了笑。
“嗯,那你去吧,去,去去!”
“没人拦着你,你也别单单在这撒泼打滚儿的在这狂。”
相望冷哼一声,冲她努了努嘴,压下了自己的火爆小脾气,就开始悠闲地喝着他的茶水,她又蔫悄的坐了下去。
“怎么了?去啊?”相望挑了挑眉。
她嘻嘻的笑了笑,尴尬一掩而过:“想去,奈何上不去。”
“有能耐他下来,看我不灭了他,用不着滚滚天雷,我就能削的他自己毁尸灭迹,你信不信?”
“你刚才那嘚瑟劲呢?”
“这把你狂的,真是不得了,还天帝七个女儿都有了,北帝思个凡尘怎么了?”
“我告诉你,小心遭天谴,一命呜呼,黄泉能再见,那都是算的上苍天对你的眷顾,至少,还有个黄泉可去。”
她眉毛微挑,惊道:“天谴?”
“几句话而已,怎就和天谴扯上了关系?这老天爷也忒小气了不是?”
于是……
但见一双拜天拜地的小手,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招呼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道:“误会误会误会,完全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小的有口无心,词不达意,随口说说,不要在意。”
那虔诚的小态度,就差跪下来再磕几个响头了。
相望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哀叹道:“师门不幸,怎么收你为徒?这个臭不要脸的劲儿,还真是绝无仅有无人能敌,戒律第一条背。”
她头一低,默念道:“不要多管闲事。”
“第二条接着背。”
“不要多管闲事。”
“不要停,继续背。”
“第三条,不要多管闲事,第四条,不要多管闲事,第五条,不要多管闲事…………第六十五条,不要多管闲事,第……”
相望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打断道:“行了行了。”
他拿起一本书,就毫不留情地邦邦邦邦向着她的脑袋敲去,很是生气的骂道:“是啊是啊,师祖怕你这个猪脑子不好使记不住,咱们戒律一百条,条条都是为了你而设,条条都是不要多管闲事,你告诉告诉我,你记住了几条?记住了哪一条?”
两颗火热的大眼珠子直接扫到了他,“师兄你是不是耳背?”
“刚才我叨咕了半天,你是一句都没听见,还是丁点都没往心里去?”
“看这里,全部滚瓜烂熟的记在了脑子里,若不是你打扰,我马上就要背完了,不信你就考考试试,正着考,倒着考,抽着考,我都没有问题。”
相望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念叨着:“就一句话,我还正着考倒着考抽着考,这他妈的该死的天雷,还给劈出后遗症来了,智商堪忧,简直劈成了二百五!”
狐魄儿那不满的大眼珠子随即一剜道:“说什么呢?”
“当着我的面,这么毫不客气地侮辱我的智商,真的好吗?”
“我只是记性不好,跟智商有什么关系?我智商可是高的很,就比如……”她不怀好意地贼贼一笑……相望的脸上顿时就挨了一巴掌……
相望:“……”被打蒙圈了~~~
大巴掌打的那叫一个痛快。听的她心里甚是舒坦。
该!叫他没事就叨叨,她可是吃肉的,不是吃素的。
有个大妈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骂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了,看着你长的一表人才的,竟然也是个小色胚,呸!”
“………死鬼,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还调/戏。”
一抹红晕出现在大妈的脸上,嘴角含笑的走开了,还不忘娇羞的回眸笑了笑。
狐魄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想到,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能被相望这副道貌岸然的外表给迷的不轻,这娇羞的模样,真的是……说什么好呢?婆婆今年贵庚?要不要这样?
相望这货,身穿蓝衫罗裙素卦,墨发半扎半挽,看起来一副清秀面旁,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奶油小生的模样,其不实,就是完完全全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斯文败类的翘楚,彻头彻尾的小白脸的烂胚,奶渣奶渣的。
相望扭头愤怒的看着憋笑的她吼道:“狐魄儿!狐魄儿你算是没救了。”
啧!这举手投足间,尽显装逼的本色。
“唉?唉唉唉……师兄,等等我,等等我嘛。”她在桌上扔了定碎银,便如小鸟般欢快的追了出去。
跑路的瞬间,还不忘回头对说书的人大声嚷嚷一句:“老头,你把那故事改改,说的我家小狐太可怜了,重新换个结局,再给我讲一遍哈,反正也不是真的,改到我满意为止,下次还来捧你场啊。师兄~~~等等我啊~~~跑的那么快,你咋不飞呢。”
走在大街上,狐魄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她把相望的胳膊挽起来,放下,又挽起来又放下,再挽再放下……相望直接就给了她一杵子,撞墙上去了。
相望瞪着她吼道:“狐魄儿!我真是受够了,解释解释你在干嘛?”
“来来来,好好解释,又哪根筋搭错线了?”
狐魄儿揉了揉撞疼的手臂,又挽起了相望的胳膊,就嘿嘿笑道:“师兄你看你看,每当我挽起你的手臂时,那些女子的表情是这样的……”
她学了下她们的瞪眼睛噘嘴吧,一副想要吃了她的样子,好大的敌意。
她又把相望的手臂松开,“师兄,快看快看,表情变了表情变了,是这样的……”
她又学了下,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嘟起小嘴吧,一副娇羞可爱的模样道:“师兄你有市场啊?前景还不错哦。”
相望长叹一口气,自觉很是低调的说:“还行。你师兄我长得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宇不凡自然是不用多说,倒是你嘛……”
“我?我怎么样?”狐魄儿特意转了几圈,转的有点猛,差点没迷糊的趴下。
相望很是不屑地看了一眼她那小乞丐的打扮,和稍微有些乱糟糟的丸子头。
就语重心长的鄙视道:“还真是,这遭雷劈了以后,智商不仅不在线,审美也是全无,丑到爆。谁要是能看的上你?那真是瞎了他的天眼。”
狐魄儿也是很不满的回道:“我遭雷劈了,还不是因为你。”
“师祖已经说过了,我那时太小,是你把我放到树底下,又自己去抓蛐蛐我才被劈的,我都没找你算账呢,你还好意思说我吗?”
“好歹,我也是你师妹不是,能不能负点责任的说话?”
“每每谈起被雷劈,说的好像是我自己硬往上杵的一样,你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显摆你的春风得意,小心马失前蹄,不得善终。”
相望流漏出一种苍天啊救救他的神情,气呼呼的吼道:“怪我?”
“我他妈怪谁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狐魄儿也理直气壮的大吼一声:“那么大声干嘛?吓死我了!”
“你别跟着我。”
“我不。”
“别跟着。”
“就跟着。师祖说了,让我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你要是敢把我丢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兄,你以后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师妹了,我……”话还没说完,相望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狐魄儿尴尬的在原地转了转圈,委屈的眼泪瞬间溢满眼眶。
她低下头,用手轻试自己的眼角,余光往转弯处瞥,去看着那个彻底消失的身影又忽而勾起嘴角,长出了口气感叹道:“终于自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