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神后,又笑着伸出手,接住那落在指间又散去的星石,声音有一点兴奋地问道:“都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很灵,你的这场流星雨,会灵验吗?”
“试试呗。”他说。
“我们哪也不去,一直留在这里可好?”她不假思索的看着他道。
白无泱看着一颗星石,落在她的身上,又瞬间消无后,他将她搂进怀里说,“好。”
“再也不要趁着我睡觉时,你一个人溜出去了好不好?”她枕在他的肩头,这一句刚刚说完,眼眶就已经湿润了。
白无泱侧过了脸,他说:“难得许个愿,能不能换个不容易实现的。”
“不敢啊,我怕许了,真的实现不了。”她的声音里,都隐隐的透着哽咽,“毕竟,你这场流星雨,它也不太真啊。”
他执着的说,“你许一个,就许我要生生世世保护你,不许欺负你,我自己也不行,就许这个,你现在就许。”
狐魄儿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星石在他们身边划过,而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全都是过往和经年,她眼底带着笑意,声音却是低低的带了一些调皮,还是那般小心思很重的样子跟他说:“我这条小命,可是宝贝的很,师父你别想动它。”
白无泱忽而也笑了,吻着她的额头说:“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我再也不偷偷的跑出去,谁若敢动你的命,我就——”
狐魄儿吻上了他的嘴角,将他未说出来的话,都赌在了他的咽喉里,她吻的侵略,霸道,都没有给他喘息的余地。
过了好一阵时间后,她侧过头,自己喘了口气,可手却捂住了他的嘴,她微喘着低着声音说,“不许了,许过的都不算数,别说了。”她忽而移开手,就又吻了上去——
她也在,一点一点回忆着过去……
我走出上古来寻你,小哥哥,其实,我就是很想说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的你,和现在的你,你那么努力的再护我,宠我,可我,真的好任性啊。
你别自责,我什么都知道了,错,从来也都不在你。
不管你抹没抹去自己的记忆,还是为了什么目的,不让我离开你,别跟自己置气,不管是哪个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保护我。
演戏的话,是没有这么投入的,我不怪你,从来也没有怪过你,你别恨自己,命中与你相遇,我心喜。
若说,重活一世,我宁愿你我不再相遇,这话太假,我自己都不信。
可我也好想告诉你,如果时间可以回转,小哥哥,我还会这样唤你。
是你命苦,与我有牵扯不清的关系,所以,对不起啊小哥哥。
我一直都想守护你,可不曾想,又蠢又笨的连累了你几渡轮回。
而今,一切即将结束,你守苍生,我来守你,这一魄能够为你而生,是我生而有幸,有幸,此生为了你。
小哥哥,谢谢你那次回眸,从此相识,从未放弃——
衣衫褪去,便是一夜云雨,衣衫穿起,忆的已是是昨日的呢喃喘/息。
狐魄儿目光涣散的盯着眼前的壶,指尖轻叩着桌面,一下一下的有些失神,也许有太多的事情在想,可又突然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魄儿,魄儿?”
狐魄儿从恍惚中回神,笑了笑,“师?师父。”
白无泱看着她,便又坐在她的对面,抬眸轻扫了桌子上的茶壶一眼,而后又看向她。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说。
白无泱一直在看着她,狐魄儿指尖还在继续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她抬了抬眼皮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把我忘了,许久以后,你还会想起来吗?”
白无泱没回答,仍旧那么看着她 。
狐魄儿开始慌张的解释,“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别这样看着我,看的我好紧张。”
“那你会忘了我吗?”他很认真的说,不似她那般开玩笑。
狐魄儿看着茶壶,笑了笑,她说:“当然不会了,就算是我亲手刨了自己的祖坟,我也要记起你。”
“你的祖坟?是三生石吗?”
“啊?”
他说:“我也是。”
狐魄儿抿唇笑开,倒了两杯水,递到他面前一杯,她说:“来,敬咱们的祖坟。”
白无泱挑了挑眉,又看了眼她手中的杯子,他并没有动,狐魄儿又冲他递了个眼色,“怎么?还想让我以水当酒,先干为敬吗?”
白无泱复又低眸,看着眼前的杯子,然后又抬眸看了看她,看的她心中直发毛,目光躲闪了下,便又镇定自若的道:“水里有毒,师父你别喝,看着我喝就行。”
白无泱静静地看着她,她也未动,不经意间,从他的指尖流出一抹紫气飞速的窜入杯中,随后,便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狐魄儿嘴角的笑意,瞬间淡去又很快的浮起,本想故意的一抖将水洒掉,却不曾想,是真的手抖,杯中的水,洒了一地,她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语无伦次的道,“我,没拿稳,再倒一杯。”
倒了半天,壶中一滴水都没有了,她又尴尬的笑笑,“没水了,我再去打一壶。”
可手里拿着壶,她的身子却是抖的,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白无泱站在她的身前,泪水,也瞬间就流了下来。
他将她抱在怀里哽咽道:“忘川的水,又能怎样?”
他说:“你选择长留的记忆,我又岂会选择放弃。”
而,几日后,待她醒来时,白无泱就坐在她的旁边,狐魄儿呆呆傻傻的看着他,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却不带丝毫表情地说:“不知姑娘何故晕倒在地,既已醒来,我便走了。”
狐魄儿惊讶的瞬间,便抓住了他的手,“姑娘?你在叫谁?”
他回眸,眉头微皱,那双幽深的眸子,十分冷淡,狐魄儿愣了愣,颤抖的松开了他的手,白无泱微不可查的轻抿了下嘴角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狐魄儿死死的将被子拽进怀里,她喉咙有些发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哑着声音,不再激动,而是平静地回道:“忘了,我叫什么名字,我忘了,这个称呼也还好,总比那猪头强。”
“猪头是谁?”
“忘了。”她的声音很淡。
“你可知你身在何处吗?”
“不知道,”狐魄儿将头埋在膝盖里,她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了,随遇而安,不是挺好的吗。”
沉默片刻,她说:“请不要打扰我,多谢。”
白无泱低下眸,唇边的笑意浅浅地,似是根本就感受不到眼前的人,悲伤的情绪那般,他什么都没再说,转身,含着眼底的那一抹寡淡的笑,离开。
狐魄儿将自己的头,深埋在膝盖中,听着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便也是泪流满面,却也是哭的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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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擎天大柱倾倒,导致天地四极倾斜,为保天下苍生,女娲娘娘,遂炼石而补天窟,断鳌足而立四极,杀黑龙而冀州宁,堵洪水而兴民生,方得现在的天下太平。】这一段,查自百度
第235章 雷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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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罗天上, 紫微垣内清冷,紫微垣外,却是热闹非常。
不泽暴躁的踹了紫微垣的宫门两脚,吼道:“你回来就回来, 把我们都给关到外面是什么意思?”
太上老君抬眸, 看了眼一身懒散仰卧在椅子上的人:“……”
“老君你让他说句话, 他那个宝贝徒弟,怎么就杀不得了?”不泽气的来回转, “他要不忍心,告诉他我去,回都回来了, 这又是闹的什么脾气?”
太上老君又向上看了一眼,而高座之上的神,那戴着指环的手指,则是被他自己攥握在了手心里。
老君叹了口气, “北帝肯为苍生归来,是……”
“是我太薄情。”
他勾起一抹浅淡的笑,眼神深邃到不可琢磨, 他打断老君说:“与我这十几万年的纠缠,到最后, 她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寻一条死路。”
太上老君再次看向他,高坐上的帝神,一袭华裔披身, 淡紫色的罗裙,垂落在地, 如墨染的长发高高束起,又丝丝散落的垂在身侧, 慵懒的侧躺在椅子上,他一手撑头,一脚踏椅,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的动了动,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太上老君垂下眸,说:“北帝。”
白无泱被这声北帝唤的,手中的酒杯抖了抖,他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在白无泱这个身份的掩护下,竟然藏着的,是一个唤作帝神的灵魂。
白无泱可以冲动,可以不顾一切,可以将最爱的人护在怀里,可帝神不可以,帝神更多的是理智,是权衡,是可以冷漠的看着最爱的人,去为自己牺牲,甚至,自己还可以帮她补把刀子。
“天命如此。”
太上老君说:“即便没有这十几万年的纠缠,走到如今,也是一样的,这一魄,生来便是为你。而今,天劫在即,多等一刻,便——”
一个壶酒向老君仍了过去,高高在上的帝神微微侧个身,眉眼微挑,满面的桀骜,他扯了扯微凉的嘴角问道:“老君,你就那么想要了她的命吗?好歹,她也是你人间的弟子不是。”
他看着老君接过了酒,眼中的落寞,便一闪即逝,继续躺了下去,再次饮了一杯酒说道:“徒孙这个称呼,还是从我这里论的吧,多留她几日,又何妨呢。”
他眼睛一闭,再次痛饮至酣畅淋漓,很是随意的说了一句:“老君若无他事,就与我痛饮几杯,若有他事,那便请回吧。”
老君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不泽气的眼睛还没瞪起来,就听见已经忍无可忍的玉帝吼道:“放肆!放肆!果然是沾染上了一身的妖气,成何体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羞耻,羞耻至极!简直就是有辱神颜!”
可话音刚落,从内便传来一声极其爽朗的讽刺的笑声。
“这都要天塌地陷了,还要神颜给谁看?”
玉帝气的就要冲进去,众神急忙拦住,玉帝气的大吼:“不要再拦我,今天,就算不是看在我是玉帝,而是他兄长的份儿上,我都要打醒他,为了一只妖狐,将自己作践成这样,他还真是神界的第一个,耻辱!”
里面的人,依旧笑的更加的不可一世,他声音清越的说:“兄长?那么,兄长若是嫌我是神界的耻辱,那我回妖界便是。”
玉帝气的直接撸起袖子,众神也皆是惊的瞠目结舌,“威胁我是吧,你回去,你去!有能耐你就别……”
玉帝的嘴巴,被某些个不知死活的天神给赌上了,只听太白金星那溜须拍马的声音响起,“我的玉帝,您快消消气,这北帝好不容易回来的,切勿再激他,还需好言相劝才是啊。”
玉帝拂袖一甩,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冲着太白金星大喊:“怎么,我还要给他当祖宗供着不成?好言相劝,你有本事,你劝!”
太白金星毁的肠子都青了的道:“好好,我劝,我劝。”
太白金星还没想好怎么劝,便听里面不冷不淡的传来了一句:“我来不是为了你而来,去,自然也不是为了你而去,真当这是什么好地方,沾了满身的晦气。”
玉帝直接原地暴躁,就要直冲进去,又被一众人给拉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大骂道:“你还嫌晦气?嫌晦气,你就马上滚!”
可那个滚子的长音,还没拉完呢,就又被太白金星的手,给赌了回去。
玉帝气的看着太白金星直瞪眼,太白金星连连谄媚的点头:“玉帝这么粗鲁的话,都说的出口,可真是不应该,不应该,有辱圣颜,我劝,我劝。”
然后他高声喊道:“北帝莫要动怒,玉帝刚才所说的,皆是玩笑话,莫要当真,玉帝没有要赶您走的意思。”
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恹恹,“这样的玩笑话,可不要总开,万一,我就当真了呢。”
太白金星赶紧答道:“是是是……”
然后,太白金星就看了一眼玉帝,玉帝眉毛一皱,还被大家搀扶着道:“是完了,你倒是继续劝啊。”
太白金星尴尬的挠了挠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玉帝的怒火,蹭的一下就涨了起来,在众神的拉扯之下,照着太白金星的屁股,就是猛踹一脚,怒道:“你这张嘴吧,除了各种捡乐外,弄了半天,什么都不会了是吧,不会还显摆个什么?丢人现眼!”
屋内,又传出一声冷冷的嘲笑声后,便是极其极其不耐烦的声音,“我困了,哪来的,回哪去吧,别来烦我。”
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玉帝身上的怒气有增无减,但还是弱弱的说了一句,“都回去吧,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天王老子。”大袖一甩,他第一个走了。
满天仙众:“……”
不泽向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道:“这事儿,只要他不愿意,谁也拿他没办法,狐魄儿那里你说好了没?”他用手肘,碰了一下太上老君。
*
而雷泽山前——
狐魄儿看着那结界里,铁链锁着的一个魂魄,而魂魄上面,悬着的那个,便是天书卷了。
那副天书卷上面,金光闪闪的写了一段字文:
一副天书卷,一生功过现,一半天垂怜,一半地狱见。
忽而金光褪去,这份天书卷,变成了一片空白,没有什么黑白间,一半一半的分界线,就像普通的纸那般,洁白一片。
结界外,也有一缕轻魄,他回头向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狐魄儿忽觉心头一紧,突然,漫山巨响,一道天雷,横空劈下却劈出了百道的力量。
当她回过神时,那两个魂魄,已经相拥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