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枝未语。
兄长自入京以来,不曾有过半分回家的念头,她本以为兄长大抵是与元家断绝了关系。
可天府星之事,总让她觉得,兄长心中似乎还是惦记着她的。
如今她既然见不到兄长,只好去给母亲的长明灯重新添香油钱,以慰母亲在天之灵罢了。
到了昭光寺,元若枝下了马车进去,特地知会知客师傅:“勿要声张,我只来进香片刻就走。”
门内知客也通政事,因知道元府要出皇后了,办事十分妥帖。
元若枝领着丫鬟去了佛塔中,为母亲重奉一盏长明灯。
人未提灯过去,已经先看到有人也在郎华贞长明灯侧,那人穿着朴素的僧袍,背影清瘦修长。
难道是……
元若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始终没敢把那一声称呼唤出来,硬生生改了口道:“虚焰大师。”
虚焰手腕一滞,继续点长命灯,从容不迫地转过身,朝着元若枝双手合十:“施主。”
元若枝眼眶微红,笑着还礼:“见过大师。”
她瞥了一眼,兄长在给母亲添灯,兄长果然还是记挂母亲,定然也是……记挂她的。
她手中的灯,反倒多余了。
将长明灯放到旁边去之后,元若枝便邀请虚焰:“既然与大师殊途同归了,可否同行一段?”
虚焰淡笑着点头。
虚焰走在前面,元若枝跟在他身后。
兄妹两人一同下佛塔里的楼梯,虚焰步伐缓慢,似有意等着元若枝,又怕她摔了,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元若枝心中泛着暖。
等出了佛塔,十分克制地提起旧事:“十年前还曾收过衡州府来的家书,这么多年都未曾再收到家书,我还以为,今生今世都再也见不到……”
虚焰笑着回:“有缘自会相见。”
至于前尘旧事,却是绝口不提了。
元若枝也十分自觉地不与虚焰攀关系,只是毕竟兄妹一场,这次天府星的风波,亦是兄长为她所平,到底想要叙一叙情谊。
“虚焰大师如果不忙,不知可否与我一同游一游昭光寺?这里风景优美清净,也是难得的一处佳地。”
“正有此意。”
兄妹二人同行,步伐都很慢。
甬道本来很长,可此刻却显得很短……元若枝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家常问候:“逍云寺苦寒,不知虚焰大师这些年过得安否?”
虚焰道:“施主勿忧,贫僧身安,心安。施主安否?”
元若枝听到兄长过得好,十分放心,抹去眼泪说:“牢您牵挂,我也过得很好,极好。”
虚焰忽低头沉默了一瞬。
兄妹二人行至藏经阁,元若枝想起上次来这边看到了不错的经书,就说:“进去看看?”
虚焰点头,拜访别寺,自然是要阅读寺中经书的。
元若枝此次却无心看书,只道:“我也听闻了虚焰大师平天府星风波的事情。”
虚焰谦虚地说:“不敢居功,全是圣上的意思。”
元若枝笑:“那也要您肯成全。”
虚焰默然。
走着走着,元若枝越发觉得与虚焰亲厚,许是血缘至亲的缘故,她对他没有防备,不禁说起自己的事情,虽说只是繁琐日常之事,虚焰却听得格外认真。
元若枝心中感动,便说:“听闻圣僧精通医术,我倒有一桩事想求您。”
虚焰细细打量着她:“姑娘身体有疾?”
元若枝摇头,笑着道:“我自幼身体就好,不像您……”她及时止住了,避而不提虚焰幼时的事情。
虚焰却宽和地说:“贫僧自幼身体羸弱,是生母与师傅精心将养,才得此天年。”
元若枝语气落寞:“哪个母亲不疼孩子呢,怎会不精心将养。”
两人沉默一阵,虚焰即问:“施主方才说的所求之事,可是与公主有关?”
元若枝一惊,“皇上同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