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平康大长公主不过略扫一眼,就说:“的确是拙作,不堪一看。”
元若娴脸色登时就变了。
女眷们也都面面相觑,元若娴的画,瞧起来不错的,怎么会到不堪一看的地步呢?
大喜日子,元老夫人还想圆圆场面,便小心赔着笑同平康大长公主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过图个新鲜,哄我们老人家开开心。”
平康大长公主也不是有意挑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便顺坡下驴给了元老夫人面子:“本宫也不过随口一说,难得孩子有这份孝心。”
随口一说!
元若娴心里恨得滴血,平康大长公主可知道她这随口一说,会毁了她才女的名声!
她早丢了这画画的手艺,天知道她重新捡起来花了多少工夫,竟坏在了平康大长公主轻飘飘一句“随口一说”上,她如何能甘心?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了。
偏元若娴顶着平康大长公主来了一句:“公主您只瞧了一眼,烦请公主再仔细瞧瞧,指教一二!臣女也好精进技艺,替老夫人画出一幅您口中的佳作来。”
厅里静了下来。
连大家伙手中茶杯上的雪白浮沫,都恨不得打起官司。
元老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这便宜孙女太掐尖儿要强了!
便是元家嫡出的小娘子,也没有她这样的逞能的!
元家当真是将她惯坏了,自以为改了元姓,还真是元家人了!
元老夫人刚想说话,厚着脸皮再将事情圆过去。
平康大长公主已然将画从苏嬷嬷手中接过来,再看了两眼而已,不屑地笑了笑,同元老夫人道:“烦请笔墨伺候。”
元老夫人不解其意思,但平康大长公主已经开了口,就没有当众拒绝她的道理。
平康大长公主又说:“拿两套。”
元老夫人招手示意,温妈妈即刻去拿了两套笔墨来。
平康大长公主让苏嬷嬷,分一套给坐在她离大夫人尤氏最近的一位妇人。
平康大长公主道:“我方才说花鸟属文吉安当朝第一。这位夫人乃是文吉安的孙女,其幼时秉承庭训,熟习绘画,且请夫人与我同时写下对娴姑娘画作的评语,诸位只看有没有差异便是了。”
文氏一下子成了全场的中心,她起身冲平康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子见礼,又冲众人福身打招呼。
“竟是文吉安的孙女!”
“文氏好生低调,我还以为她是因其父亲中过两榜进士,才嫁去的礼部侍郎家中,原来还有家学渊源……”
尤氏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谱儿。
文氏是她请来的客人,文氏底细,她自然是清楚。
文氏亦是与元家世交之中,诰命最高的妇人,已然超过元老夫人。
文氏本不愿意出头下了元若娴的面子,全看在元家的份上而已。
事情闹到这个份上,文氏总不会为了元若娴一个小丫头,坏了“文吉安孙女”的名声。
元若娴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找苦吃。
笔墨伺候完备。
平康大长公主与文氏皆提笔写评语。
不过片刻两人就写完了。
根本就不想为元若娴的那幅画,浪费笔墨。
两张评语,皆呈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上面写着一模一样的话:僵硬如塑,有形无神。
元若娴瞧着两张纸上一模一样的八个字,脸色泛白。
这句话,她曾经的老师也说过。
但老师说的更加难听,直接便说她画的像死人。
可这些人并没有见过这种作画的方法啊!
元若枝瞧见这一幕,丝毫不意外。
雅艺上美的东西都是相通的,洋溢鲜活,神韵为上。
行家对好画的欣赏,不分名师大家,不分画种。
凭她元若娴画的什么类型,如尸如塑的东西也不会变成上上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