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观你吊儿郎当,总觉心里没底,此次见面才感你稳重不少。”
“如今一闻,你竟苦寻此女两载,执着守身,也算个男人了。”
他颔首,目光对上侄子。
“那件事,我可以考虑。”
裴家要和文王开干,必先拉拢助力。
裴铮出现在南境营地的原因,不言而喻。
而自崆峒行宫起火之后,各方势力如何演变,裴家又做了哪些动作……是夜,裴铮同我一一道明。
“你呢?你是怎么从崆峒到了南境?”
紧接着,他问。
他的手本只是搭在我手边,这会儿却直接盖在我手背上,五指一扣,牢固。
我看着,沉默半晌:“别这样。”
他没松,定定:“你不可能不喜欢我。”
我只好先说这茬:“我在崆峒被下了蛊,那蛊能篡改爱恨……”
说完,那手倒是松了。
可那手自主人襟前取出一物,往我掌心一塞:“假如没了,那就重新唤起。”
这是个护身符。
做工粗糙,十分寒碜。
“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有一对。”
裴铮言之凿凿,我下意识去探襟前,忽记起那木牌早已在我被丢进崆峒大牢时,就被狱卒搜走了。
于是我只能看手里这个,摇头:“这不是定情。”
裴铮硬气:“怎么不是?”
我指:“这写的不是‘同心’,是‘变壮’。”
裴铮正色:“这是因为我们的感情比较现实,所以一个‘长高’一个‘变壮’。”
“……”他连坠崖故事都能编圆,我觉得我还是不要理论。
“对了,还有这个。”
那手又开始掏,这回呈在跟前的是一本簿子,封皮上大笔浓墨——“关于我喜欢祁红的理由”。
这簿子他本送了我,然只过了三天他便找我要。
“需要加几页内容。”彼时他分外严肃,“你昨日在后山喂鸽子,前天在练兵场舞刀,以及今天上午因身高不够踮脚够马鞍的样子,我全部都得写上。”
我被那“身高不够”气得够呛,狠狠将簿子塞还予他:“慢慢写,不用给我了。”
现在看来,这簿子反逃过一劫,没落得那“长高”护身符的下场。
然而,如今的我翻开这一页一页,只能瞧出裴铮对我的感情,心生……古怪。
我一直把他当兄弟,他却对我有这种想法。
目光垂落于“喜欢”二字,我听见一声苦笑。
“真没感觉了?”
我抬眸。
记忆里,那无论何时都张扬肆意的眉眼,此刻竟是丝丝黯然。
我恍然想起白日重逢,他重新出现在我眼中。
届时,他脸上虽对着冲唐将军的笑,周身气质却压抑沉重,如锋芒折断,隐忍凄凉。
可他下一秒便看见了我,于是云开见日,直至现下。
“哎……我错了,我不该逼你想起来的,你别……”
跟前慌张,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竟又模糊,脸上一片湿漉。
而与白日不同,胸口不再空荡,极痛。
“可恶……”
我揪紧前襟,手背上落了一滴冰凉。
那本是我最珍贵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