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别看,继续走。”
我额上冒出冷汗,这一路走来,余光可见至少五六十人,而我们只是六人的小队。
旁人叫我“杀胚”,称我是不怕死的“疯狗”,可现在我不敢冒险,因为他们都是对我全心信赖的战友,倘若走错一步……我终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还有机会。”
我压低声音。
“我们走了这么久他们都没上,那必定是在等我们的反应。别急,把自己当成附近的平民。”
“嗯。”“好。”
我的话令慌张的小队稳住了方向,板车吱呀吱呀,缓缓行进。很快,我看见了一个营的士兵。
“……我们投降。”
我十分果断,队中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手。
说真的,我十一岁入伍,参军三年,愣是没对那什么“吕大王”生出半点忠心。
每次打仗,我都不知道我在打谁,谁在打我。
我留着,纯粹是看入伍管饭,加上有几个认识的兄弟一起聊聊天,好过独自流浪。因此,我对当众投降一事没有半点羞耻心。
“……搜!”
对面也没想到我们投得这么清奇,愣了一会儿才喊人上来搜身。
叮叮当当,腰刀、箭头、匕首掉了一地,而那破板车里除了稻草,啥也没有。
见状,对面的脸色愈发古怪,一堆难以形容的目光冲着我们上下打量,仿佛我们是什么奇珍异兽。
待我被绳子捆好压进哨台,我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反应。
几百……数千……上万……
这他娘的是一个师啊!
“艹。”
我忍不住骂出了声,难怪别人都不上来打,趴在边上围观我们几个傻卵,这六对万……可不就是硬送!
“朱时茂……你奶奶的……!”
我咬牙切齿,队伍却突然停了。
“怎么回事?”栅栏边上探出一人。
“这群人太怪了,我想着还是先关起来……”负责押送的家伙说了来龙去脉,这人点点头,放行。
这是我头一回看见这么多马。
军中,马比人宝贵。
我们队曾有一匹马,结果因伙食太差瘦得皮包骨,死了。
而此时此刻,视线里的群马油光水滑,背着闪亮的铠甲。它们鼻孔喷气,马蹄扬尘,高俊又威风。
条件真好。
我忍不住感慨,忽见前方多出了一片营帐。
帐外,一列又一列的士兵来回巡查,井然有序。
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披银甲,立在高台上练兵,而下方刀剑翻飞,呵声雄浑,连脚步声都整齐划一。
我在队里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感受过这般的激昂浩荡,我深深觉得,眼前这些人,才算得上真正的“军”。
然就在我啧啧赞叹之际,那练兵的男人仿佛看见了什么,刷的从台上翻了下来。
我看他脸色不好,大踏步逮住路过的巡逻队,伸手一攥,揪出个神情尴尬的少年。
“仇叔叔,今天天气不错。”
少年咳嗽,男人眉头紧锁:“军令不是玩笑,打仗并非儿戏,要再这样,就莫怪我禀报大都督。”
那少年脸上本几分心虚,闻此神色骤沉:“禀报他,他又能奈我何?他凭什么就是不许?我哪里不够格?”
男人沉默半晌:“大都督一片苦心。”
“苦心?这分明是荒废!”
少年语气带怒,我被押送着从边上经过,不经意间被他扫着了一眼。
于是,我头顶传来“呵”的一声:“可笑!这样的身高体格都能握刀,而我竟不准拿回自己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