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还是将那少年给磕了,事已至此,索性吃饭睡觉!
然而我没能睡个好觉,因为半夜牢房门开了,一个一身黑的家伙让我同他走。
哪知这黑衣人拨开高草,映入眼帘的并非断头台或乱葬岗,而是一片粼粼波光。
所以……这是要把我淹死?
我的困惑该是写在了脸上,黑衣人于是将手中那叠直接一抛:“少爷的吩咐,整理仪容。”
“……”我接住衣服,打量自己。
白天两架,第一场染了浑身的墨,第二场滚了一身的汗和灰,我如今应当比叫花子还脏。
待我重新抬头,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他是觉得我不会跑?还是觉得我跑不了?
我不知道,反正先洗个澡。
冰凉的湖水簇拥,我顿感精神一振。白天滚的灰尘、沾的墨痕,皆在水波荡漾中褪去。
我不免开始回忆自己上回洗澡是什么时候,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吕大王”名下的野鸡兵毫无管理可言,皆歪瓜裂枣,邋里邋遢,祁思远在时,他生死也要每月一次,拖着我去附近有水的地方洗洗。
可现在,我衣服破了好几个洞,却没人搭理。
念及此,我换上那黑衣人给我的衣服后,就着此方清冽湖水,将破破烂烂的旧衣细细洗净。
一抬头,黑衣人又回来了。
“少爷的原话——‘算你赢’。”
这声音明明冷冰冰的,我却激动地深呼吸,方开口小心:“请问一下,什么时候能放了那五人?”
“不放。”这人仍旧面瘫,递了盒膏药过来,“四个月后,恰有一营要至□□,少年说,让你们六人同去。”
“祁百长,您没事吧?”
“他们把您叫出去干嘛?”
回来之际,其他人贴着铁栏紧张。我先表示自己胳膊和腿都在,而后告诉他们:“我们要去□□了。”
“□□?!我们竟能去□□么?!”
“□□可是‘九州心脏’,现如今唯一不打仗的繁华盛都,我们若能入户,从今往后岂不是……!”
听完我的话,众人顿时喜形于色,年纪大的连道了几声“好”,笑着抹起了泪。
看着他们高兴,我胸口发暖,对那个少年愈发感激。
于是,当犯人们被牵出去集体义务劳动,我总是其中挖坑最快,劈柴最猛。
虽说再没碰到过那个少年,但我这勤恳劲头吸引了典狱长的注意,以致于此次人手空缺,他竟推荐了我。
“嚯!你这小矮个厉害啊!一次扛四桶水气都不喘!”
“难怪被分配到我们这,你一个人快顶上七八个了!”
其余辎重兵对我大加赞赏,假如没那句“小矮个”,我想我应当会欣然挺起胸膛。
像我这种由战俘转入正式编制的不算少,不过,直接被分去运送水源就有些破例了。因为对任何军队而言,粮草,尤其是水,实属重中之重。
我挺奇怪为何典狱长会对我如此放心,或许是我砍柴砍得斧刃飞出火星,令他感受到了一股子赤诚?
当然,我也确实不会投毒,并且还逮住了别人投毒。
“冤枉啊!全军上下都知道我李麻子在辎重部待了整整六年!我怎么可能蓄意投毒?!”
“那毒·药明明是这家伙取出来的!我不过和他打了个照面,他就意图将此事栽赃给我!”
这投毒的家伙嗷嗷大喊,颠倒黑白了一路。
气人的是他工龄比我长,熟人比我多,背景还比我这战俘干净,而我能说的只有一句。
“是他血口喷人!”
于是,连我也被呵令跪下了。
“现场可有其他目击者?”典狱长站了出来,但那时候只有我和那投毒的在。
此时,围观人群甚多,议论声成片。
尽管脖子上架着刀,我却丝毫不惧,冷冷看着那投毒的:“我要是真想投毒,为什么不把这人杀了,藏尸,继续投我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