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脚步未停,仍是淡淡一“嗯”,随那侍卫模样的人没入夜色。
见其走了,我顿时腰板一垮,长长呼出口气。
然紧张情绪一松,肚子却疼得更厉害了。这是我从未体会过的痛,竟令我浑身冷汗,弯腰蜷缩,最终一声噗通。
意识昏黑前夕,我攥住裴铮的前襟,吐出仅剩的一丝力气。
“我下次……再不吃你的饭了……!”
这顿饭定然是有毒的!
否则我怎么会先碰上大都督,然后又被莫名其妙地疼晕了!
待重新睁眼,我本想为自个讨个说法,尤其是那阵爆笑。
不料裴铮坐在床边,凝眉叉手。其神色之肃穆,目光之复杂,仿佛在透过空气思考什么终极哲学。
我正一头雾水,就见他看来:“你真是女的?”
“我不是说了吗?”
我顿时愈发困惑,为什么他先前不信,现在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此时,一阵闷痛忽然袭来。
我拉起被子一瞧,这才发现自己换过了裤子。
“我这是怎么了?”
我问,而裴铮的表情更加深沉,甚至开始自言自语:“也对,你这么个野生的,应当没人告诉过你……”
他边说边起身,背影渐远,留帘子晃了又晃。
“???”
我怀疑自己头顶必定挂了三个问号,好在那帘子再度一动。
军医一进来便同我一顿叨叨:什么“癸水”、“初潮”……
我虽有些懵懵懂懂,但还是军医的指点下学会了怎么做简易垫子。
待军医离开,我正要歇下,裴铮却又来了。
他大步,抱着一摞子书嘭的砸在床头,拍了拍书皮。
“从生理到礼义,我可都给你找齐了。”他一本一本地摊开给我看,挨个告诉我种类内容。
我静静听完,讷讷:“我不识字。”
“艹!怎么想漏了这茬?”裴铮啧了一声,决定给我念。
可他只翻开那本生理常识扫了一眼,当即就脸色精彩:“不成,这我念不出口啊,这我怎么可能念的出来……算了!识字罢了,我教你!”
我想,他这时应当是忘了我明日就要启程。
而我明明记得,却点头了。
翌日,众人依依不舍,问我为什么不一起走,我思忖一阵,认真。
“我想学完三字经。”
年底,天气转凉。
我将最后一铲土掀了出去,呼出阵阵白雾。
“真是麻烦你了,陈老虎、王二蛋都得了风寒,这么长一条战壕是真修不完。”
“这几日幸亏有小红帮忙,否则咱们肯定要被长官骂。”
几个大老爷们纷纷围上来,又是给我拍灰,又是冲我竖大拇指,搞得我怪不好意思。
之后,我照常帮烧饭的姜伯砍柴,再然后到兵器库磨刀擦甲,去马厩给马喂食梳毛。
这便是我这大半年来的日常,俨然是块缺哪补哪的砖。
从前我原本有个辎重兵的正经岗位,可当众人目睹裴铮屡屡往我这蹿,每每出去都要将我带上,我忽然就被开了。
“那不是正好?你直接搬我帐里来吧。”
裴铮听说后甚是欣然,我却忆起自己刚学的《礼》,锁紧眉头:“不能搬,这不合礼。”
末了,我还注意到他勾在我肩上的手。
“这也不合礼。”
起初裴铮还会被我一噎,悻悻离远,后来他发出哀嚎:“我为什么挖坑给自己跳?”
嚎完,他先是拍胸脯担保自己人格高洁,而后又开始同我分析,什么自己从小到大见到的都是漂亮姐姐娇柔妹妹,什么我的拳头实在凶残,处事异常硬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