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一去久不返。
申弥宫等到的是踉跄下马的前线士卒,和一声颤抖的“殿下被俘”。
“薛夫人状况不佳,心疾难医。”
身旁响起叹息。
我循声看去时,那目光亦对上我。
“振宁公主,我有一计,可救赵,且可一举击垮女真,取其首级。”
“只要公主配合。”
诸葛居士特意透露出薛夫人有孕,显然是在用人情给我肩上加重。
他要让我不得不全力以赴。
但事实上,自来到北境,我就已经义不容辞。
就这样,申弥宫给草原回了封信件,同意与女真和亲,由大汗迎娶振宁公主。
双方于是几番来回传讯,最终定下一月十九于居庸城赴约,以千军万马为客,大婚。
这场婚礼需要好生筹备,我本不该思量别的。
可申弥宫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记忆。
薛夫人卧床太医院,我每日都去陪她聊天,便也顺道帮她去尚仪司取暖手小炉。
然一进这院落,我就看见了那棵树。
确切地说是树上的划痕。
彼时我正研习剑舞,由于惯用的是刀,剑在手中总是找不准感觉。
泄气之际我想着要么先熟练如何用剑,再转用为舞。
横竖尚仪司深夜无人,教习的宫女白天才来,在这练剑应当没事。
哪知确实无人,却不知从哪跳来一只猫。
手中的剑自此一惊急转,噼啪一声在树干炸裂深痕,身子也因强行扭转力道站立不稳。
脚下一崴。
那夜大雪,我坐在石阶上暂歇。
睫羽被落雪沾得冰冰凉凉,闻得动静时迷蒙抬眼,望见鹅黄暖灯。
我本想说自己坐一会儿就好了,身上却已披上雪袍。
而跟前之人半跪,沾雪的墨发被风吹得掠起几缕,拂过那双忽闪的灵眸。
“抱还是背?”
我记得那并不宽厚却让我心安的肩膀,记得自己轻轻将头挨着他的后颈。
那条通风报信的蛇一路在檐下跟着,四下唯见长廊之外大雪纷飞。
于是雪落声中,心跳声额外清晰。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
我为他感觉不到背后传来的剧烈心跳松了口气,却又攀紧那略显纤瘦的肩膀。
尽情给他我的心跳。
像在无人之处盛开秘密。
安静又汹涌。
假如我生来不是这么一副性子就好了。
直到现在他离开了,我才察觉到自己从未亲口告诉过他。
手抚树上划痕。
树皮粗糙。
刺痛。
兴许已晚。
但不知为何,在给薛夫人带去暖手炉后,我仍趁着今日得暇去了西殿。
如今的西殿无人居住。
入目花苑灰白交错,灰的是光秃,白的是积雪。
早已干枯的枝叶被雪压得奄奄一息,或是哀垂,或是碾碎入土。
可从前此处即使是冬天,也能望见一片冰种海棠。
只是现在无人知晓冰种海棠要如何栽护,久而久之,空冷的宫殿便开不出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