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风吹雪扬,白茫茫迷离视线,我忽然又看见了一片冰种海棠。
那一簇簇青蓝的花随风摇曳,荡起一片片翻飞的花瓣。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漂亮”?
“好看”?
我记不清自己的话。
因为彼时话音未散,侧脸便落下一记比花瓣更甚的柔软。
“我也这样想。”
他笑得开心灿烂,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眸中是灵动狡黠的潋滟。
他没在看花,一直在看我。
所以他认同的“漂亮”“好看”显然不是指花。
而我被烧脸的热度冲得思绪大乱,只记得颊上残存的触感。
现在?
现在也有东西触及侧脸。
冷薄。
冰凉。
是飘溅伞下的雪。
为何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念起那些珍贵?
为何他明明不在,我却处处看得见他的影子?
在这虚幻的花海,在这孤清的长廊……然后推门,我看见幕布。
那些做好的皮影人还在,那能翻面移动的“太阳”和“月亮”仍旧挂在布景上。
只是蒙了灰。
他相当心灵手巧,什么东西都会做。
起初他制这皮影戏,是为让我忆起和他的往昔。
后来虽有蜃晶作用,但这皮影戏也并未荒废,我来东殿时他曾教我如何操纵小人。
如今我学会了。
拿起了皮影人。
“这是‘祁红’。”
话音极轻,却响彻这片空冷无人。
左手举着的皮影人则动了动,抽出腰间战刀一挥。
随后右手一举。
“这是‘姬少辛’。”
幕布上在演戏。
从崆峒附近的城镇开始演起。
我看见“祁红”最初对“姬少辛”百般忌惮,笃定“他”对“她”的好都是在用计。
可“她”渐渐开始诧异。
因为“她”曾自最低微阴暗的角落颠沛流离,能够辨别真情和假意。
然后“他”多次救“她”,像是那具身体的自主反应。
而“她”从未被人这般奋不顾身过。
“她”一直都在保护别人。
没人注意到“她”有时步履不稳,可“他”这一路竟次次都能发现。
发现“她”精神不好。
发现“她”想在茶肆稍作歇息。
甚至发现路过灌木时“她”手背上有道擦伤。
“她”生平第一次被人这般放在心上,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无微不至的关心。
人并非铁石心肠。
恨的磐石之下早已悄然冒出绿芽。
只是用力撇开目光,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