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已经控制了那个女真士兵,明明可以令其直接举手示意。
但他要还我。
当年是居庸,如今还是居庸,连地点都一样。
可我只觉得这是惩罚。
对我的惩罚。
“不要……”
手颤抖着抬起,伸向那人影。
然理智让另一只手攥住那手,将其按入深雪,死死定住整副身躯。
不行。
不行。
我不能让敌人看见我的崩溃,激发更扭曲的折磨。
我不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让他们察觉到诸葛居士那头正悄然潜入。
不行。
不行。
不行。
指甲穿透积雪嵌入青砖。
指缝掐碎冰冷疏松。
紧扣。
紧咬。
温热从唇边溢出,滴答砸进雪中。
然后号角声响起。
城内的雪地下蹿出道道人影,被俘的将士骤然奋起,将女真士兵撞向同胞的刀。
打赢没有?
打了多久?
不知道。
什么都不顾了。
我的身体自己就扑了过去。
风雪和浓郁甜腥拂面而来,撕心裂肺的喊穿透灰蒙浸血的城池。
“姬少辛!”
秤砣翻倒。
泼洒猩红粘稠。
女真士兵呆滞地站在边上,我则抱住那副倒下的身躯,与其一同跌坐在地。
满手皆是湿漉漉的血。
他的血。
“你不能死!”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想抓住他的手,可这已经不能算手,而是黏着几片血肉筋膜的骨头。
而他前边四十六条性命已陨于我手。
与上回跌落荆棘时不同,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命了。
他会死的。
巨大的恐惧吞噬灵魂。
空荡荡凄冷的城墙上,我像疯了一样拼命喊着“来人”,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就如当年在爷爷坟前。
可怀中话音轻轻。
“祁红。”
“失去的要比得到的更好。”
“死人远比活人重要。”
那张脸苍白如纸,沾血,长睫垂敛着眼,嵌了几滴融化的飘雪。
一颤,就碎。
那只算不上手的手抬起,触及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