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啊,人就是这么错过的,别伤心。”
一众大老爷们唉声叹气,拥着我讲他们的曾经,从村口“大妞”到群芳院的“小黄鹂”,无不荡气回肠,刻骨铭心。
我很想走,于是目光游离,却偶地瞥见一个人影在树影下蹑手蹑脚,瞧着分外眼熟。
“陆大夫昨夜去过小树林吗?”
全军上下都称军医为“陆大夫”,我待久了便也这么喊了。
“我……”陆大夫方说出一个字便卡了壳,循着他的目光,我看见宋清走进帐里,怀抱竹篮。
“陆大夫,我按照您说的找了这些。”她递来竹篮,里边是几株草药。
“辛苦宋姑娘了。”陆大夫接过竹篮,眼神温柔得极不对劲。
这会儿我没出声,宋清并不知道我在,仅是苦笑:“我这无依无靠之人,也只能做些微不足道了。”
“细微之处方显紧要。”陆大夫从篮中捻起一株绿,声音温和,“宋姑娘颇有辨识草药的天赋,是否想过从医?实不相瞒,我亦缺一员助手。”
就这样,军医不再独自提着小药箱进出各帐,身边多了个纤细人影。
我看这二人氛围愈来愈好,心下十分欣慰,毕竟陆大夫也只二十出头,模样人品皆不错。
然许老五等人不这么想,屡屡对我投来惋惜视线。
我生怕被逮住熊抱,快步进帐。
“七日后的黔南战役,依此方针,你觉得怎样?”
裴铮见我来了,当即摊开卷轴。
我一边听他详尽,一面倍感奇怪,因为往常这方面的疑难,他都是同仇副使或大都督商议。而我虽近年跟在边上,也略通兵法,但显然不够看。
不过,待他语罢,我终于明白他这次为何来问我。
“你这计划,适合我。”我顿了下,“但一个营三百二十人,而我只有一人。”
“算不上激进。”裴铮开始列举,“黔南四五月份‘湿病’盛行,敌人已有些自顾不暇,较易击垮。再者,我们营的弓兵已经了两个月操练,此次匠坊又运来了新造的铠甲……”
他这般滔滔不绝,显是心中已有定夺,这番分析也确实在理,我便点了点头。
不料这会儿出帐,我迎面撞见一脸沉痛的许老五。
“小红弟弟,忘了她吧,我家乡有个治先天不足的偏方,没准对你有效。”许老五上来就是一记熊抱,紧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先天不足?”裴铮在边上疑惑。
“裴少爷,您还不知道啊?军中都传遍了!”
许老五痛心疾首地摸了摸我的脑袋。
“这小子……鸡儿太小了!那天晚上,宋姑娘本是要以身相许的,可一摸着他的裆……就哭着跑了!”
许老五说完,我已然捂住了脸,却没能捂住耳朵。
“哈哈哈哈——”裴铮当场前俯后仰,笑出泪花。
我原本气急,但他这些天皆因南行一事郁郁,如今却眉间阴霾忽散,风光霁月。
我忽然就不在意了。
七日后,黔南战役。
如先前所料,由于湿病,敌方战力大减,即便是最擅长的远程攻击,也被我方精盾一一挡下。
假如没有后面这出事,我觉得这场仗比第一次的剿匪还要容易。
然而战后肃清之际,一具“尸体”忽然坐了起来。
裴铮恰好背对这头,并未注意到“尸体”向他扑来。
我当即腾身踏去,将那人从肩至腰,几乎斜劈两截。
可我没料到,这人在倒下之前张嘴,一吐。
“不好!”
一枚碧绿咻的飞出,直奔裴铮。
电光火石间,我下意识伸手去攥。
撕拉,掌心一道开口,血流不止。
而那人嘭的倒下,连带叮当落地的飞镖,皆再无动静。
这本该是小小划伤,然一股阴森的冷气自掌心蔓延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