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视线已有些泛花。
然阖眼之前,窗外乌云倏散,月光涌入屋内。
皎华凉寂,我看着那只手拭去唇边艳色,眸光深沉幽暗,翻涌说不清,道不明。
可无疑,他恢复了。
“呵。”
我扯了下嘴角,而后昏迷。
赖我。
是我自己因那天真纯良放松了警惕,竟未预料我的血对姬少辛有致命吸引,还助他寻回了意识。
现在倒好,我连裴府内院都没进过,就又要被不弃蛊捆着,随他往苗寨去了。
我越想越郁闷,这会儿体内似乎也有了气力,便试着撑开眼皮。
屋内亮堂,窗外日光。
身下床铺柔软,坐起时牵起侧颈一丝痛意,我下意识伸手去摸,摸到绷带。
“……”
我放下手,掀被下床。
桌上,瓶中鸢尾尚沾清晨露珠,枝叶间搭着一张纸条。
我将其拾起,是个——“T-T”。
然后从偏院到马厩,踏遍整个裴府花圃,我都没见着姬少辛。
不弃蛊的二里限制并未发作,他显然还在裴府,而我身上分明有道视线紧随。
于是我四顾空气:“做了半个月智障,没脸见人了?”
“……”
“这是你昨晚放的?”
我目光垂落。
池中锦鲤游弋,水面飘着荷叶浮萍,轻荡一盏花灯。
即便是智残状态,他也知道我不会同他出去放灯,概是就这样默默放进了偏院的池里。
我眼看鱼尾触动灯座,淡淡:“花灯顺流,飘远,才意味结愿。方寸之池,无济于事。”
此时风起树动,沙沙作响,吹来一记幽幽。
“那就毁了。”
话落,池底窜出一条条水蛇,疯狂撕咬水面花灯。
灯架嘎嘣折断,一时间碎纸翻飞,其中一片本悬在灯芯上方,眼下被风掠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一攥,摊开掌心,只见其上字迹认真
——“许愿”
——“她不讨厌我”
“……姬少辛,出来。”
我觉得我必须跟他畅明,一刻都不能再等。
然走廊那头急急走来一个与我相识的侍女,不由分说地将我拉过:“唐小姐到处找你呢!快随我过去!”
完了,我的“土方子”还没做好。
确切地说是做了一半,但被人喝了。
我就这么虚掩咳嗽,同唐若依表示昨夜屋里进来只猫大闹天宫,不仅挠伤了我的脖子,还一爪把药瓶打翻了。
这理由属实蹩脚,不过我隔日便做了一瓶新的。
于是当日,我被召进裴府内院,且被领到床前。
小团子昏睡数日,肥嘟嘟的小脸塌了不少,而奶娘正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给他喂粥。
吃着吃着,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嘴巴一瘪:“我要娘亲……”
“好好好,去城隍庙的马车已备好了,人这不是喊也来了么?”娘奶用手绢为其擦泪,温声,“少爷要先吃饱,才有力气去夫人那里。”
闻此,小团子便又一口一口吞粥,待那碗见底,他吸吸鼻子,望向了我。
“姐姐保护我,我怕。”
他兴许不知那“土方子”出自我手,但那夜灯架倒下,那瞪得老大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映出了挺身而出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