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本《百毒》是爷爷让我带给你的,带在身边那么久,这回终于可以送出去了,好好看,好好悟,不懂的地方等哥回来了教你。
另外,你肯定又是毫无防备的立刻掀起宣纸了吧,有没有觉得手很痒,哈哈,我新研制的「浑身痒」,好好体验吧。
字条落款龙飞凤舞的写着「了绝尘」三个字。
看到这张纸条,商璃眼眶微红,嘴角微扬,吐出了两个字:“傻子……”
上一世他身陷囹圄,早已被折磨得残缺不全,他万万没想到,最后想尽办法要救他的,还是这个打他一顿后,扬言不再管他的表哥。
为了救他,这个傻子赌上了「百毒谷」的一切,把自己炼成一个不人不鬼的毒人,连他向来最重视的那张俊脸,都被毒液侵蚀得面目全非。
可惜最后快要把他救出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局,毫无悬念,燕江南是被身边的人出卖的,最终还是死在了商瑁手上,死后还被剁碎煮熟了端到了他的面前。
上一世……仿佛就像一场噩梦。
他耗尽心力抢赢了又如何?
谁又能想到,其他的兄弟视他为眼中钉,其实他也不过是个靶子罢了,那个冷血的男人看着他们斗得死去活来,最后驾崩之时,一张遗诏下来,传位于不争不抢的景王,四王之争成了笑话。
前世的恨啊,他苟延残喘时,每个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老天开眼,让他重活一世,现在的他,还有十二年的时间去筹谋,不长,也不短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上一世被齐腕削掉如今还骨节分明的双手,上一世失去的一切,他要用这双手拿回来;
上一世辜负了的人,他也要用这双手,为他们撑起一片未来。
外公……燕江南……卫老将军……玄漠……玄清……玄衍……
窗外的几缕残阳穿透窗纱打在手上,把他的手染得如血般鲜红。
宁国侯府,海棠苑内;
“小姐,我们回来大半天,牡丹苑都来了几拨大夫了,我们这里连个药童都没有,瞧不起谁呢?”翠屏气呼呼的把上午回来前买的饭菜端上桌。
殷姝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让翠屏也坐下,“知道自己是什么位置,自然就没有期待了。”
以为殷姝在难过,翠屏连忙转移话题,“奴婢听说吴氏现在死活都要换院子,宁愿住北院也不肯住惜苑了。”
想到一向端庄的吴氏死活不肯回惜苑的模样,殷姝一时没忍住,笑了,“发生了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噩梦,没疯也是她心理素质够强大了。”
碗筷摆好以后,翠屏按殷姝的示意,坐在殷姝左侧,像寻常人家那样夹菜吃饭,“听说二小姐脸上也发痒得了敏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殷姝嘴角微扬,“也许是报应吧。”
今天除了被李三功那个混账毁了她一双鞋,整体来说都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一天。
“那你得好好谢谢我这个报应了。”黄芪顶着小褔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们面前,一脸不悦的说道,“关上门吃饭也不叫我,太没义气了你们。”
翠屏连忙给她搬了个凳子,笑得一脸自来熟,“这不是外面味道太浓郁了,怕你没胃口吗?”
“怎么?作为前院小厮,老是溜达到后院,没事做了?”殷姝挑眉看着黄芪。
黄芪一脸神秘的凑到殷姝耳边,“我在你二妹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殷姝疑惑的看着她。
黄芪看了翠屏的位置一眼,见翠屏走开了,她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往殷姝面前一放。
看着面前三张油纸上三种颜色不一的粉末,殷姝不大确定的抬眼看向黄芪,“这是?”
黄芪点头,“熏香……”
说着,她收起了其中桃红色以及暗黄色的那两种粉末。
“吴氏那里的熏香。”殷姝拧眉看着浅绿色的粉末。
“这一味是「阴香」,你这个二妹不简单呢。”黄芪别有深意的一笑。
“哦?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是不是有故事可以听了?”殷姝眼睛一亮,一下子来了兴趣,“来来来,你说,我听。”
黄芪点头,“我听的也是江湖传闻,这个香方,名叫「阴阳通」,以前是「百毒谷」的一项进账来源,专门卖给歌艺坊调教不愿意接客的艺伎,你也知道,大安国的女子大部分会调香,不会香的只是特例……”
听到这里,殷姝笑眯眯的举了一下手,“我就是那个不会调香的特例。”
黄芪给她赏了一个白眼,接着说下去,“所以一般的香容易被识破,但是如果是这个「阴阳通」就不一样了,它的阴香会根据女子的体质产生不同的香味,结合吃的药引,跟另外一个男子身上的阳香相契合,可以达到一种催⚹情的作用。
而且一时半会很难发现蛛丝马迹,歌艺坊用这种香,几乎没有任何艺伎能逃得过这种厄运。不过后来谷主了绝尘禁止做这种生意,这个香方没多久就不见了。”
听到这里,殷姝心里有了底,“莫非殷姒认识「百毒谷」的人?”
黄芪摇头,“这个我不确定,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她告诉我,这个香方是被一个叛徒偷走了的,现在了绝尘下了「绝杀令」,不论是谁,只要抓到这个人押解到「百毒谷」,就可以让「百毒谷」无偿答应他一个条件。”
脑袋里突然钻进了某个身体不大好的人,殷姝试探性的问道,“这「百毒谷」医术怎么样?”
欠了那么多人情,总要还一份给人家。
第33章 你觉得咱们关系怎么样
黄芪歪着脑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么跟你打个比方吧,如果有人中了一种毒或者得了一种疫症是「百毒谷」治不了的话,那就基本上就不用折腾了,该干嘛干嘛去,等时间到了跟阎王爷走就可以了。”
闻言,殷姝把凳子搬到了黄芪身边,熟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你觉得咱们关系怎么样?”
黄芪看向她正想开口,海棠苑的院门被人踹开了。
殷姝站起来本能的把黄芪往身后一拉,黄芪会意,立刻闪身藏在了房梁暗处的角落。
门外的人来势汹汹,一下子涌进来了十几个手持长棍,身穿灰衣,脸色苍白的家丁。
看到这个阵势,殷姝仿佛看到了她以前住的小区楼下保安每天开早会——好家伙,原来这里也有「被迫营业」这种事情。
“殷姝,你个逆女。”
听到这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她不看也知道是谁了,“今天这侯府一片混乱,倒是让侯爷门都走错了?”
殷从武身穿水蓝暗綉云纹锦袍,深蓝色云纹束腰,头束玉冠,脸上的点点红印因他的气血上涌而在白皙的脸色衬托下显得得更加鲜艳了。
他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对姒儿下毒?”
“下毒?”殷姝皱眉,随后她快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过了一遍,心中了然,脸上茫然依旧。
事到如今,殷从武也不顾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直接抖着手指着她的鼻子,怒斥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姒儿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即使嫉妒她生的貌美,何至于这么歹毒?”
翠屏刚从小厨房拿着一套碗筷回来,黄芪连忙甩出一根缎带,趁着翠屏还没出现在其他人的视线内时把她往房梁一拉,顺势捂住了她的嘴,眼神示意她安静。
殷姝轻轻拨开他的手,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帕子把碰到殷从武的手擦了一遍。
“第一,侯爷要搞清楚,我娘只生了我一个;第二,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殷姒了,你要嫁祸也麻烦尊重一下我,找个站得住脚的理由;至于第三……”
殷姝环顾了四周的家丁一眼,再凉薄的看向殷从武,“如果我没记错,距离侯爷上次惩罚乱闯闺阁小姐院落的家丁,也就那么几天时间,那这次的奴才,侯爷打算怎么处置呢?”
一听到处置,家丁们有点站不住了,靠近院门边的甚至还悄悄的一步一步往外挪。
“都变成木头了吗?”殷从武朝着家丁怒喝道,“还不把她拿下?”
殷姝眼眶微红,身侧垂着的双手拳头紧握,微微颤抖,“殷从武,毫无证据的事情,你说把我拿下就拿下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凭什么?”
原主这副身体,哪里都好,但是只要涉及这个渣爹以及商玥那个渣男,还是会影响她的情绪。
“就凭你毁了你妹妹的一生,今天我必须要大义灭亲,打死你这个孽障。”殷从武咬牙切齿的看着殷姝,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仇人。
“毁了一生?殷姒的脸起了疹子,得了红印就是毁了一生……”殷姝低笑,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问道,“那我呢?我的脸毁了你就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殷从武袖袍一甩,冷哼道,“是你自己说的,自请脱离宁国侯府,往后你的死活,与本侯何干?”
“那侯爷可是已经把殷姝划出了族谱?”殷姝沉声问道。
殷从武以为殷姝后悔了,心下得意,对院门外喊道,“老贺,请家法,顺便去祠堂把族谱请来,给这个孽障看一看,让她死了心。”
十几个家丁依然对着殷姝虎视眈眈,但是半步不敢上前。
两刻钟后,贺管家气喘吁吁的带着族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小厮手上的托盘安静的躺着一根长达四尺,通体乌黑带着倒刺的长鞭……
吴氏、张芸娘、殷妙、殷嫦在得到消息后,也不约而同的来到了海棠苑。
“老爷,听说大小姐做了一些糊涂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开口的是张芸娘,说话期间还娇娇软软的对着殷从武抛了一个媚眼。
吴氏苍白着脸,任由刘嬷嬷扶着,一言不发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殷妙蒙着面纱,在一旁得意的怂恿道,“爹,打起介个见人……”
殷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直接跪在了地上,红着眼眶开口道,“父亲,女儿也相信长姐不是这种人,您不能冤枉了她啊。”
第34章 侯爷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
一声冷笑,打断了所有人的在线飙戏。
族谱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殷姝手上,当她看到「殷姝」那一列被朱砂红笔划去并在旁批注「卒于仁昭十六年六月十八」时,左心房一阵钝痛,原以为她已经够绝情了,没想到殷从武更狠。
很好,殷从武,宁国侯府,真是好得很呐。
看着殷姝的脸变得苍白,殷从武心底闪过一丝快意,“如你所见,侯府殷大小姐在今天就已经死了。”
“非常好。”殷姝忍者心中钝痛,笑开了,肆意异常。
殷从武把手往前一挥,“抓住她,本侯要亲自打死这个害我女儿容貌受损的祸首。”
殷姝随手抄起板凳,对着离他最近的家丁反手一砸,一把夺过了那个家丁手中的长棍。
本着人道主义,她决定再次替原主问一次话,“殷从武,你确定半条回头路都不留了吗?”
上一世的她,从她记事开始就被一直在暗无天日的训练营中度过,每天的本能就是想尽办法不被人发现丝毫演戏的破绽,所谓亲生父母一次都没见过,更别说体会半分父母的爱。
没想到,来到原主身上,原主比她更悲催,生母早逝,亲生父亲连死期都给她定了,仅仅只是因为一场毫无证据的闹剧。
殷从武以为殷姝要退却,冷嘲道,“怎么?知道害怕了?当初是谁言之凿凿的要跟宁国侯府划清界线的?”
心中钝痛戛然而止,殷姝嘴角微扬,喑哑说道,“好,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你我「一拍两散」,从今往后,殷姝跟殷从武再无半分父女情份。”
家丁里面一个圆脸的高个青年听到「一拍两散」时,脸色大变,“一拍两散?”
“兄弟?你也知道这个?”旁边的一个黑脸高个青年看了过来。
圆脸高个青年点头,“听说书的时候听过,咱大安好像每个大户人家都有这玩意,好像是纪念某个人来着,但是这玩意确实残忍啊。”
“一般来说,如果关系不是到了死都无法挽回的地步,没有人会以「一拍两散」这种方式去断绝至亲关系的。”黑脸高个青年同样一脸八卦。
找到了共鸣,圆脸高个青年一下子跟黑脸青年聊上了,“这大小姐到底跟侯爷什么仇什么怨啊?”
“你没看到吗?就因为二小姐的脸长疹子了,侯爷要打死大小姐呢?”一个站在他们旁边的小胖墩忍不住说道。
另外一个站他们旁边,瘦的跟猴似的青年插嘴道,“可是之前大小姐脸上也长了很多疹子啊,侯爷也没让大夫来给大小姐瞧一瞧啊。”
“这么一说,侯爷好像有点无理取闹了。”黑脸青年嘟哝着。
听到几人的对话,其余家丁莫名其妙的就对这个模样并不怎么讨喜的大小姐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他们几个的声音很小,愣是让贺管家听到了。
“谁让你们在这种时候还窃窃私语的?”
他话音刚落,一个夹杂着怒意的声音响起,“老贺……”
顾不上训斥几个不上道的家丁,贺管家连忙躬身走到殷从武面前。
没有半分犹豫,殷从武催促道,“准备「一拍两散」。”
最先开口替她说话的,依然是殷嫦,听到殷从武要跟贺管家准备「一拍两散」时,她急忙爬到殷从武身前,双手拽着他长袍的下摆,眼泪如同断线珠子那般涌个不停,“父亲,请三思啊。”
“嘘嘘素女,多管贤似。”殷妙在一旁凉凉的说道,随即,又给了白莲一个眼色。
白莲会意,“都干什么吃的?还不把三小姐拉开?”
看到丫鬟们想要上手拉开殷嫦,张芸娘站不住,“一个小小的丫鬟敢这样放肆,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