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璃了然……
“我知道了。”
殷姝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人生最纠结的事情莫过于,明明不想麻烦别人,却又因为自己的无能而不得不麻烦别人,尤其这个人可能还是暗恋自己的人。
当然,在不确定商璃是什么态度之前,她也只能是——
“多谢五王爷。”
商璃微微点头,提醒道,“你的肤色,是两种药物沉淀了毒素堆积形成的发黄。”
“诶?”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怎么看出来的?”
“玄漠看出来的。”某人脸不红心不跳的把锅甩给玄漠。
此刻正在赶马车的玄漠扎扎实实的打了一个大喷嚏,把坐在一旁的翠屏吓了一跳。
“官爷你是不是受凉了呀?”
“呃……”不用猜,肯定又是王爷把他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玄漠走神期间,耳边又响起了翠屏的声音。
“好了,就在这里停下。”
多亏了这位官爷吓了她一跳,差点过头了。
玄漠扯住马缰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停在一个客栈门前。
“悦来客栈?”
“这就是你家主子所谓的安顿的地方?”玄漠看了翠屏一眼,又看了看客栈门前的牌匾。
车厢内的殷姝有点尴尬的对着商璃干笑了一声,“这不是走得有点突然吗?只带了银子。”
商璃看也不看,直接吩咐玄漠,“去西京别苑。”
感觉到玄漠改变了路线,商璃才对殷姝说道,“如今你的情况,住客栈诸多不便,就在西京别苑安顿下来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殷姝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商璃看了她一眼,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那里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从他在楚王府把她带出来以后,他就已经想好了,万一这个女人还是胡作非为去招惹商玥,他就给她留个王妃名分,让她长居西京别苑,这样既不会亏待她,也算是对老将军有了交代。
相较于商璃的简单想法,殷姝的想法就复杂得多了。
此时她满脸通红,满脑子都是那句「为你准备」,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连房子都准备好了。
商璃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打原主主意?
难怪每次她只要一有问题,商璃就像及时雨一样,还莫名的让她紧张和放心。
敢情这人就是一直想办法在她面前找存在感。
可是婚期还有两个月不到,她还没做好跟他睡的准备啊?
万一她拒绝了,他会不会很受打击呢?
既然脱离了侯府,要不还是专心搞事业?等有事业了再跟他培养感情?
直到去到西京别苑,殷姝依然沉浸在各种自我攻略中。
第41章 昨晚海棠苑一夜都很安静
楚王府
张管家从看到主子进府那一刻,就知道今天肯定又有人遭殃了。
果不其然,有一个不长眼睛的贱婢想要爬床,被青影直接一剑透心凉。
“剁碎了喂狗。”
青影把那个早已死透的爬床婢女丢给了张管家,凉凉抛下了这样一句话,又回到了商玥的身边。
此时商玥正披衣坐在书案后,烛芯跳跃,把他的脸色照得明灭不定。
“青影……”
“属下在。”青影走到他的面前,抱剑躬身。
“如果一个女子突然说变就变,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按照以往,她不应该对他这么生分,但是结合今天她的表现,她确实整个人都变了,模样还是那模样,就是眼神变得幽深不见底,把整个人都衬得明亮了些许。
“属下不知。”青影如实回答。
商玥一顿,想到青影从跟在他身边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样,他喃喃笑道。
“也对,这种事情问你,就如同问一个和尚肉好吃不好吃那样。”
想起今天商璃说的话,他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
“后悔么?”
心跳依旧沉稳如钟,没有半分悸动。
后悔倒不至于,就是可惜当初消息知道的太晚,如今想要靠她拉拢将军府,怕是要花更多的心思了。
他转眼看向窗外,今夜的月色似乎特别暗沉。
层层薄云把月亮的光华都盖去了七八分,残光投下的点点斑影映在了宁国侯府的青绿瓦顶上。
今日宁国侯府发生的事情特别多,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任何精力再醒着了。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兴奋」得睡不着。
比如,现在的北院。
“刘嬷嬷,你说那个人还会不会再来?”
明明已经眼皮都快撑不住了,吴氏就是不肯闭眼,与往日的沉稳端庄大相径庭,她现在就像惊弓之鸟,只要稍微有点响动就可以把她吓个半死。
“夫人,您尽管休息吧,咱们来了北院,那人即使要来,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咱们会搬到这里来。”
刘嬷嬷苍白着脸安慰道,她今天已经有好几次来不及跑茅房,拉裤兜里了,要不是吴氏还需要她,估计她早就躲起来不肯见人了。
吴氏不死心,抖着手握住刘嬷嬷的手。
“你快去,多找几个家丁,守着。”
“夫人,如果守在这里的人太多了,反而容易引起贼人的注意。”
刘嬷嬷提醒道。
这时吴氏才反应过来,今天的她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分析任何事情。
但是她还是不敢睡啊,只要一闭眼她就想到了今天早上那个噩梦一般男人。
那个男人为什么会来,而且来了以后她居然稀里糊涂的跟他……
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到底是为什么呢?
按道理来说,这人应该去找的是殷姝……
殷姝!
想到这里,吴氏双眸暴睁,立刻抓住了关键点。
“你,去遣人把二小姐请来。”
刘嬷嬷有点为难了,“如今二小姐成了这模样,怕是……”
知女莫若母,吴氏就像抓住了最后的救命浮木。
“若是她不肯来,你就告诉她,我有办法能让她嫁给三王爷。”
刘嬷嬷当即唤来了绿茶,在她耳边交代了一番。
此刻的青荷苑,安静得可怕。
殷嫦得知殷姝被商璃带走后,当即摔坏了好几个花瓶,面色狰狞的红着眼眶,死死瞪着碎了满地的花瓶,一言不发。
菊心在一旁安慰道,“小姐,您不要这样,会憋坏自己的。”
“菊心,你知道吗?就差一点,就差一点而已。”
仿佛找到了宣泄缺口,殷嫦突然用力抓着菊心的双臂,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总算滑落了,“殷姒殷妙也就罢了,谁让她们的生母是当家主母?但是为什么连殷姝这个死了娘的也那么命好?”
“我想争取一些属于的自己的东西错了吗?为什么上天给了我这么聪明的脑子,这么美艳的模样,却不给我一份好的姻缘?”
“殷姝何德何能可以嫁给五王爷?她又何德何能,可以让五王爷带她离开侯府?为什么五王爷带走的人不是我?”
“菊心,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菊心被摇得头昏眼花,却也只能咬紧牙关忍受殷嫦的歇斯底里。
“为什么我的母亲是个妾?为什么我才貌双全,也只能是个庶女?连殷姝这样的草包都能毫不费力得到这么好的姻缘。
而我却要机关算尽,不惜利用姨娘,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嫡女,我是庶女吗?庶女又怎么了?”
说着,她用力把菊心往边上一甩,菊心重心不稳,前额重重地磕到了多宝架子,立刻出了血。
鲜血的刺激让殷嫦的理智回笼,想到刚刚的失态,她看着双手,懊恼不已。
“菊心?你怎么样了,菊心?”
看到菊心倒地迟迟不起,她立刻上前,蹲下身子把菊心半扶起来,用帕子捂在菊心还在冒血的前额上。
“小姐……”菊心艰难的笑着安慰道,“奴婢没事。”
“菊心,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说着,她痛苦的把菊心推开,狼狈的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菊心艰难的坐起来,爬到殷嫦面前安慰道,“小姐,是奴婢不小心,不怪小姐。”
“菊心……”
殷嫦抱着菊心,本该满是媚意的眼底此时尽是狠辣。
牡丹苑内,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
“母亲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走这一趟了?”
殷姒不悦的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前几天殷姒发脾气,而后听从刘嬷嬷话去追殷姒的绿茶,“这是夫人的意思,小姐不要让奴婢难做了。”
看到绿茶说什么话都是轻轻柔柔毫无脾气,殷姒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满肚子的火气,就像无处安放的炸药包,谁点谁炸。
“是……”
殷姒看着绿茶温温吞吞的样子,满心都是想揍她又揍不死她的矛盾。
好不容易憋着火气到了北院,看到吴氏那憔悴的模样,瞬间火气下去了一大截。
“母亲身子不适,为何还不休息?”
听到殷姒的声音,吴氏的眼底一下子恢复了神采,“姒儿,你昨晚在牡丹苑,有没有听到海棠苑的动静?”
“母亲,小声点。”殷姒提醒道。
她现在是真的好奇,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在这一夜之间,性格大变,以往的沉稳,半分不复存在。
“好,好,母亲小声点……”吴氏紧紧的抓住殷姒的手,小声问道,“昨晚,那小贱人可有……可有……”
问题到了嘴边,吴氏却无法问出口。
明白吴氏想要问什么,殷姒失望的摇头,“没有,昨晚海棠苑一夜都很安静。”
第42章 你们,想不想挣点外快银子?
“怎么会很安静呢?不可能很安静的……”吴氏喃喃自语。
为了以防万一,她当时还特地让刘嬷嬷遣人找了三个混混。
昨晚她这里只来了一个,不是应该还有另外两个吗?
“女儿也觉得奇怪,不说昨天夜里海棠苑没有半分动静……”殷姒皱眉,“今日看这个贱人,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更让她气结的是,明明殷那贱人长得丑,居然还可以把两位王爷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吴氏用力捏着手中丝帕,心跳如擂鼓,“莫非那个小贱人以前都是装的?”
“是装的又如何?没了婚约,她啥也不是。”殷姒面色愤愤,眼底尽是不加掩藏的厌恶。
脚下一软,吴氏一个踞咧,差点摔倒在地。
殷姒眼疾手快,上前扶了她一把,“母亲,您怎么了?”
想起今天的事情,再想到殷姝的态度转变,吴氏浑身上下忍不住颤栗,脸上极力维持镇定,“无事,许是白天闹的肚子,腿有点软了。”
殷姝肯定知道点什么。
一旦这个事情捂不住,不仅她要死,连镕儿,姒儿,妙儿都抬不起头做人。
殷姝,必须死。
“不如母亲还是先休息,女儿明天再来给您请安?”
殷姒满脸担心。
虽然她很想验证绿茶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她更明白,她的一切光鲜外表,都是因为吴氏掌管着这侯府的中馈,吴氏绝对不能倒下。
主意打定以后,吴氏的脸上慢慢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也好,今天府上事情多,你先回去早点休息。”
殷姒离开后,吴氏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虽然心里底气不足,但脸上神态比刚才好了不少。
她对门外唤道,“刘嬷嬷,你去跟贺管家说一声,侯爷要的东西,让他明天来取。”
西京别苑,是坐落在安京京郊北面的一套四进院落,层层叠叠的树影错落有致,水榭亭台雅洁明净,不要说住了,就是来这里逛上一天,也是一种享受。
这是殷姝在这里住下几天的最大的感觉。
别苑里的下人对她毕恭毕敬,倒是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里的管事是秋嬷嬷,据说是商璃母妃的乳母,在商璃母妃弥留之际为商璃求得的一个恩典,让她的乳母代替她好好照顾当初才七八岁就已经另辟皇子府的商璃。
后来因为年事渐高,商璃见她无儿无女,就把她安顿在别苑,让她做个管事嬷嬷。
搬出侯府以后的第一天,殷姝就带着翠屏找了铁匠跟木匠,画了图纸,给她打造一只轻便的折叠板凳。
虽然跟现代的灵活性没法比,但是起码也比这里的板凳轻巧多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居然打个板凳都能看到昨天被她揍得鼻青脸肿的李三功正在欺负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
李三功身上还是昨天那套淡蓝色长衫,连脏污的地方都一模一样。
殷姝上前对着他的大脑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李三功打愣了,也把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吓愣了。
尽管殷姝今日穿的是一身素色女装,长发挽起,还戴着面纱,但是李三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昨天打他的就是她——
那面纱都盖不住的红疹印子,除了宁国侯府那个麻子脸侯爷,就只有昨天打他那位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