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上那个小女孩,拔腿就跑,没想到殷姝并不放过他,跟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最终被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
“跑啊,怎么不跑了?”殷姝凉凉一笑,俨然是一个比李三功还恶霸的恶霸。
小兔崽子,才一天不到,又兴风作浪。
这脸打得那是「啪啪」作响啊,她要收回能跟他做朋友的话了。
李三功上气不接下气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小爷……不对,姑奶奶,我……我也不想跑啊,可是我的腿不听我使唤啊。”
“这么不听话的腿,要来有何用?”殷姝随手捡起一块比她拳头大上三四倍的碎石,“需要我帮你卸了它么?”
看到殷姝的动作,那熟悉的感觉让李三功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不用不用,姑奶奶你太客气了……”
“小姐……小姐……您不要冲动啊。”
翠屏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一手拎着折叠板凳,一手拖着刚刚被李三功欺负的小姑娘。
“姐姐……你不要打叔叔,叔叔是好人。”
小女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比翠屏还矮一个头,衣衫褴褛,黄褐色的脸上满是脏污,眼窝深陷,眼睛却圆滚滚的,明亮得不像话。
因为长期挨饿,一下子跑得太猛,她眼前所有的人物景象都是黑色的,把双拳紧握的手支在膝盖上半蹲着喘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殷姝看了李三功一眼,抛了抛手上的大石头,“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李三功警惕的看着殷姝,手脚并用的把臀部往后挪了几步,才扶着墙站起来。
“小丫头,你告诉她。”
小女孩瑟缩的站直身子看向殷姝手上的石头,磕磕巴巴问道。
“姐姐……二丫说得不好,你会用石头打二丫吗?”
殷姝眨了眨眼,把拿着石头的手藏在了身后。
“姐姐不打女人。”
小女孩——二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三功,把紧握的两个拳头松开了,脏兮兮的小手上面安静的躺着四枚铜钱,皮包骨的手腕上,有一个鲜红的蝴蝶印记……
“叔叔怕他给我的钱被二叔二婶抢了去,所以悄悄给我塞了钱以后,凶巴巴的把我推开,说我把他的衣裳弄脏了让我赔,二叔二婶怕赔钱,偷偷跑了。”
殷姝想要走到她身前,二丫连忙后退了两步,她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你爹娘呢?”
“她是一个孤儿,她的养父去年掉到井里淹死了,连那间土坯屋子也被她那个黑心肝的二叔二婶给占了。”
李三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对二丫招了招手。
二丫快步小跑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把李三功护在身后。
那又怂又要勇的模样,让殷姝忍不住笑了出声,把手中的碎石往边上一扔。
李三功正想松一口气,又听到殷姝开口了。
“让你去看的店面,你看得怎样了?”
把二丫拉到身后,李三功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战战兢兢的说道,“那地方鸟不拉屎的,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进去,里面的掌柜小厮们的鼻孔都是长在额头上的。”
“果真如此。”殷姝冷嗤一声。
随后她看着一高胖一矮瘦的两人,狡黠笑道,“你们,想不想挣点外快银子?”
第43章 既然都不知道,就直接杀了吧
时间飞快,那天跟李三功和二丫分别后,已经过去了五天了。
这五天期间,除了宁国侯府偶尔传出殷二小姐的脸敏症一直消不下去的消息以外,并没有其他消息传出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外出打听过有关殷姝的任何消息。
每次翠屏愤愤不平的嘟哝「宁国侯府根本没把小姐当一回事」时,殷姝都一笑置之。
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在这皇权当道的时代,她现在要做的是猥琐发育,厚积薄发,扳倒宁国侯府只是其中的目标之一,脱离宁国侯府只是第一步,她的底线,不允许她的手沾有亲人的血。
而宁国侯府,不管对原主还是对她,都担不起「家」以及「亲人」这些温暖的字眼。
商璃在前两天让玄漠过来把铺子以及宅子转让出去的钱给了她,足足有三万两。
就是不知道李三功跟二丫那边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空气好,环境好,伙食好,这几天殷姝惊讶的发现,她的皮肤竟然在慢慢变好,变得有光泽了一点。
虽然还是黄,但是比之前的黄色,她现在照镜子看着自己长了一点点肉的脸简直顺眼多了。
如同青松般端坐在水榭边,殷姝此时手上握着沾了墨水的狼毫笔,满脸严肃的看着石桌上的宣纸。
宣纸上满是圈圈叉叉跟曲线,都是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可能会引发的后果,这是她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养成的习惯。
翠屏气喘吁吁的小跑到她的面前。
“小……小姐……”
殷姝抬眼,把狼毫笔放下。
“跑这么快,被狗撵了吗?”
“才不是呢。”翠屏喘着粗气反驳道,“奴婢刚刚出去的时候,听到了很多不好的谣言。”
“关于我的?”
能让翠屏这么紧张,肯定是与她有关了。
翠屏喘着粗气点头,“现在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宁国侯府有老人说小姐您并不是宁国侯爷的亲生女儿,而是夫人成亲后与贼寇私通的孽种。”
!!
殷姝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再问了翠屏一次。
“消息是哪里传出来的?”
“宁国侯府。”
得到了翠屏的肯定答复,殷姝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把宣纸对折好,“二丫跟李三功现在在哪?”
“奴婢刚刚跟李三功碰了头,李三功说,在城郊十五里处有一座半旧的宅子,那主人是因为赌博输了钱,急着转手出去。”
说完,翠屏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不是,小姐,现在外面的流言对您很不利啊,难道咱们不是应该先担心流言的事情吗?”
殷姝招来不远处的一个小丫鬟,让她把文房四宝收好。
等丫鬟走后,她才咬牙切齿的笑道,“担心什么?干就完事了。”
宁国侯府这么一出戏,还是又蠢又有用,大安民风开放,唯独对女子婚内失贞零容忍。
殷从武这个奇葩,为了不让她嫁给商璃,居然连绿油油的帽子都照戴不误,上一世活了二十多年,外加原主这十几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眼看殷姝要出门,翠屏亦步亦趋跟上,“小姐您现在要去哪?”
“出去散心。”
??
现在的人,散心都是满脸杀气的吗?
“诶,你们听说了没,之前的宁国侯夫人卫氏,居然恬不知耻的勾引下人,这侯府大小姐就是他们的罪证。”
“不对啊,不跟一个土匪头子好上了才有的侯府大小姐吗?”
“你们的消息都过时了,最新消息是,有人亲眼看到那卫氏跟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好上了。”
沿途大街上,充斥着各种关于宁国侯府先夫人跟大小姐的流言。
翠屏越听,心里越难受。
“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
“回去?”殷姝冷嗤一声,眼睛快速的在谈论的人群中梭巡。
当她看到那个在人群里面聊了天又鬼鬼祟祟走开的身影时,她神色一冷,快步追了上去。
那人也警惕,知道有人跟着他,步履匆匆,七弯八拐的走进各种小路,然后再从一个客栈的后门往宁国侯府的后巷走去。
厚唇宽脸,身量瘦小,一看看过去,妥妥的老实人。
谁能想到,看起来这么老实的一个人,竟然会说出这么恶心又恶毒的话?
越靠近宁国侯府,他心中的激动就越按捺不住——想他赵二牛,辛辛苦苦半辈子做卖货郎,做各种见不得人的小勾当,却依然穷得连媳妇都娶不上。
如今动动嘴皮子就有几百两银子,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只要一想到,有了这些银子就可以取到一个长相不错的小媳妇,他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就在他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响起。
“跑那么久,累了吧?要不要吃根糖葫芦?”
赵二牛这时才注意到,后巷巷口右侧,一个戴着帏帽,一身素衣的小姑娘,正好好整以暇的坐在小板凳上啃着糖葫芦,似乎早就在那里等着他。
他眼底飞快的划过一丝阴狠,脸上扬起一抹忠厚的笑容缓缓走近她,“小姑娘一个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很危险哦?”
殷姝嘴角一勾,在赵二牛刚拔出小匕首的时候,小板凳一下子变成了一块铁板,快准狠的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什么东西砸到我了?
这是赵二牛昏迷之前最后的想法。
翠屏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出来,故作镇定的看着殷姝,“现在,现在该怎么办?”
殷姝环顾四周,当机立断,“找条麻袋来。”
……
赵二牛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后脑勺一阵阵钝痛,他想伸手去摸的一下是不是受伤了。
结果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捆成了粽子,连嘴巴也被塞了一块发馊的抹布。
他惶恐的看着四周,隐约看出来这是一个柴房。
「咿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赵二牛本能的把自己缩了起来,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久憋的尿意让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嘴里的抹布被扯走了,接着,是利器贴到他脖子皮肉的触感。
来人哑着嗓子开口道,“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大……大侠……小的……身……什么都不知道啊……”
夹着他脖子的匕首一压,一阵刺痛袭来,赵二牛一哆嗦,身下一股热流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既然都不知道,就直接杀了吧。”
第44章 好家伙,这么大的人还尿床
听到对方如此简单粗暴,赵二牛也不敢打太极了,连忙想要站起来告饶,却被脖子上的匕首拦住了他的动作。
“别……别,大侠,你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偷偷瞄了挟持他的人一眼,来人一身夜行衣,脸上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两只眼睛。
完球了!!
这是赵二牛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
“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不能死啊。”他毫不怀疑,只要那人再用力一点,他的脖子肯定要断了。
“赵二牛……”手持匕首的蒙面黑衣人从牙缝里挤出他的名字,“年龄三十六,赵家村赵大胜之子,生于建安十九年,生母难产而死;建安二十五年,因为偷邻居的鸡蛋不成,怀恨在心,放火把邻居的茅草屋烧了……仁昭十一年,因调戏村长的女儿被逐出了赵家村。”
说到这里,蒙面黑衣人冷冷的看着他,手上的匕首用力了一分,“需要我再说下去吗?”
赵二牛听着对方把他的生平倒背如流,脑门早已爬满冷汗。
“大……大侠,小的不敢再有半分隐瞒,您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一大早,殷姝的叫骂声响彻了整个李宅。
“李三功你这搜集的是什么玩意?”
殷姝跟二丫、翠屏、李三功围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边,此时殷姝正在看李三功写得歪歪扭扭的纸条。
“城西阿旺家的老母鸡生了一头猪……”
“城南癞子头今天吃了两个包子……”
“吴婆婆的猫跟李二蛋的狗打架了……”
“何寡妇丢了一件肚兜……”
殷姝看不下去了,啪的一下把所有消息拍在桌子上,“你是个有脑子的人,就不会自己过滤一些消息?”
李三功脖子一缩,“又是你说让我留意反常的事情,给你记下来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殷姝拿过二丫的纸条——
“二丫,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纸条上都是各种抽象的简笔画,殷姝的脑门隐隐作痛。
“那是绳子,城东何员外的小妾被打,觉得没面子上吊自杀了……”
“这是刀,城南猪肉张回家发现媳妇偷人,把奸夫和他媳妇都砍死了……”
“这是银票,城西神婆收了钱请不到大神,被一个贵夫人带人去收拾了一顿……”
二丫耐心的解释着,殷姝满意的点头,轻蔑的看了李三功一眼,“听到没,这才叫消息,你那是什么玩意?连一个九岁的小姑娘都比不上,白瞎老娘给你的银子。”
李三功跳脚不服道,“难道老母鸡生了一头猪不稀奇吗?城南癞子头平日都要吃半桶米饭,今天就吃了两个包子,不稀奇吗?
还有吴婆婆的猫跟李二蛋的狗平时一猫一狗感情好得不得了,今天居然打架了,那就更是稀了个大奇。”
“我怀疑你在偷懒,编一些以为很稀奇的事情来忽悠我。”殷姝拿着手中折成铁板的板凳,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李三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到昨天这姑奶奶轻而易举的把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装到麻袋里再提回来,他丝毫不怀疑,他能活到现在,全靠身高体重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