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丝毫不敢耽误。
黄芪离开后，殷姝蹲下身子跟二丫平视。
“这些天你好好看着翠屏，我们不能让她被坏男人骗了，知道吗？”
二丫认真的点头，“我会看好翠屏姐姐的。”
殷姝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早点回去休息。
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寝房，寝房的灯还亮如白昼，书案后，商璃披着外裳，正在看一本即将到最后一页的书。
“这次又是回来睡个觉？”殷姝语气娴熟的问道。
这一个多月，她已经习惯了偶尔跟他睡一觉做做「运动」的生活了。
翻完最后一页，商璃才意犹未尽的抬头看向殷姝。
“宫里会来人，我进宫以后就动身回去百毒谷一趟，燕江南还是太心软了。”
“哦……”
她有气无力的往床上一趴。
满脑子都是翠屏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商璃双手轻轻攀上她的肩，为她按摩了几下。
“有心事？”
殷姝点了点头。
“小事情，你忙你的，我能处理。”
商璃以为她是因为王府的事情伤神，神色冷了几分。
“府上的事情如果太烦心了，就不要管了。”
“不是府上的事情。”殷姝闷声说道。
商璃很认真的自我反省，“那是因为我这段时间经常不沾家，你不高兴了？”
“不是。”殷姝坐了起来。
叹了口气……
“是翠屏……”
“翠屏怎么了？”他轻声问道。
说话间，他打下了床帐，顺便让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给她按摩。
殷姝语气略带自责，“也是我的错，如果我这段时间能多关心她一点……”
“你也很忙，府中庶务多，还要偶尔应付宫里的人。”商璃把她往怀中一带，目光冷冽，声音轻柔。
“一个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本分，你对身边的下人已经够好的了。”
最起码，他没见过哪个闺阁小姐，可以让身边的丫鬟随时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去嬉戏玩闹，有什么好的没见过的，第一时间紧着给自己的丫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五，翠屏对我的意义，不是普通的下人。”
“她单纯但是不愚蠢，如果不是有目的性的接近，她根本不可能这么不顾一切。”
因为愤怒，殷姝的身体微微颤抖。
“孟仲说那人知道翠屏是我的贴身丫鬟，如果让我知道他对翠屏只是利用或者玩玩，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商璃拍拍她的后背，轻哄道，“嗯，阿殷想做什么就去做，捅了篓子，我帮你堵上。”每次的小别都胜过新婚。
两人在一起就像一块磁铁，不论一开始兴致如何，但是只要待在一起总会不由自主的就发生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殷姝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等她醒来时，已是正午。
虽然浑身酸软，但是她的身体却是清清爽爽的，还散发着一阵沐浴过后的清香。
这次进来伺候的是一个眉清目秀，身形高挑的面生丫鬟。
“你是？”
“王妃，奴婢是辛管家挑选过来伺候您的侍女，名唤三喜。”
说话间，丫鬟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殷姝审视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直接抬起双手让侍女伺候更衣。
“王妃，您这身白得跟豆腐似的皮肤有好些红印子呢，需要奴婢去给您找点膏药擦一下吗？”
殷姝一看……
妹的……
“不必，这秋风骤起，蚊子也需要屯粮过冬了……”她压下心中羞涩，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着自然些，“帮我换件交领长衫吧。”
“是。”三喜点头，深以为然，“奴婢待会去库房找点驱蚊子的熏香过来。”
单纯的她根本没往某些带颜色的方向去想，毕竟王爷身子虚弱得连走路都要被风吹倒，怎么可能有力气做这种事情？
用过午膳后，黄芪回来了。
从她那张冷得结冰的脸就可以看得出，那个书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妃……”
殷姝点头，“如何？”
黄芪咬牙恨恨道，“翠屏，被骗了。”
努力压下心中狂怒，殷姝的语气异常平静，“说清楚……”
“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赶考书生，只是个蹭吃蹭喝的骗子。”
这时，二丫哭着跑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翠屏姐姐割腕了。”
殷姝一股气血上涌，脑袋一阵晕眩。
鼻头一热，鼻血像不要钱一样往外冒。
黄芪大惊失色，“快，快找大夫。”
“先救翠屏。”殷姝用帕子胡乱的往鼻子一抹，就往关着翠屏的地方小跑而去。
房间里，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铁锈味，床边是一大滩还没干的血迹。
翠屏的衣裳还是昨天的那一身，此时她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如纸的躺在床上。
两个看守的婆子正不知所措的守在床前。
看到殷姝，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王妃，老奴两人真的不知道这丫头会这么刚烈。”
“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姝咬牙，红着眼质问道。
只觉得自己的胸臆间一股血气在上涌。
两人对视一眼，把心一横，你一言我一语的如实说道。
“这丫头在咱们给她送饭的时候要挟咱们把她放出去，否则她就死在咱们面前。”
“咱们想到王妃的交代，自然是不肯的。”
“她试图想要闯出去，但是被老奴两人拦住了。”
“而后没多久，她就没再闹腾，老奴以为她是吃饱了就想歇着，不成想，房里飘出来了血腥味……”
听到这里，殷姝再也忍不住了，胸臆一痛，呕出了一大口黑红的鲜血，陷入了昏迷之中。
……
宫里，御书房。
“看到你的精神比之前好了，朕也算是放心了一点。”商彦满脸慈爱的看着站在御书案前的商璃。
商璃苍白着脸，轻咳了几声。
“儿臣不孝，让父王担心了。”
商彦点头，随意抽了一本奏折，假装在看，眼神却没有离开过商璃的脸。
看他脸上神色除了萎靡一点，并无任何心虚，他才假装无意的问道。
“朕听说，你曾经给良嫔送过很多稀罕玩意？”
商璃满脸迷茫，“良嫔？”
看他的模样不像作假，商彦提醒道，“冷家堡两个月前送进宫的嫡小姐。”
商璃恍悟，“儿臣曾经确实做过一些不自量力的蠢事，但是那女子对儿臣并没有半分意思，父王若是不信，可以遣人去查，儿臣赠送的东西，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半分音讯跟回应。”
第一百七十三章
商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在考虑他话语间的真实性。
商璃毫不心虚的与他对视，眼神里全是对父亲的濡慕与敬佩。
看到那双与燕妃相似的眼睛，他恍惚回到了那个与商璃滴血的晚上。
燕妃就是用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他，不同的是，商璃的眼睛里都是对父亲的濡慕，而燕妃的眼睛里却是写满了失望。
明明她很想说点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摇了摇头，那样恶毒又恶心的女子，怎么到现在都还会时不时的跑到他脑海里晃一晃？
难道是因为商璃的模样像她？
“父王……”商璃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商彦立刻变回了那个威严的君王，“既是如此，你退下吧。”
商璃面上低顺，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讥诮，“是……”
关心他是假，敲打他才是真正的目的。
离开御书房的路上，商璃迎面遇到了商彦刚才提起的人。
“见过宸王爷。”
那人身后的宫娥纷纷屈膝见礼。
商璃神色萎靡的挥了挥手，算是免了礼。
看到最前面那个身穿宫装，眉目一如上一世美艳的女子时，他简单的见了一礼。
“良嫔娘娘安。”
疏离的语气，仿佛二人只是初次见面。
「良嫔」几个字，落在冷如霜耳中，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扎得她的心生疼。
这尴尬的身份。
如果不是身后跟着一群人，她真想上前揪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你不在我进宫之前把车驾拦下，像上一世一样，跟我一起进宫？
但是她不蠢，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不甘，淡声问道。
“一直听闻宸王爷体弱，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商璃自嘲一笑，“总归是活不久，死不掉。”
冷如霜心头微微一跳，觉得非常不对劲。
上一世，他不是这样的。
中秋夜宴商彦在身边，她的目光不敢在商璃身上多停留。
只觉得商璃跟上一世相比，有些奇怪。
如今两人说上话了，她终于知道商璃奇怪在哪里了。
他的眼底，没有了上一世对她那份炙热的爱意。
眼底幽深如古井，平淡无波。
商璃觉察到冷如霜胶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心下厌恶。
“若是无事，儿臣先告退了。”
说到「儿臣」二字时，商璃特地加重了语气。
话音刚落，他没有给冷如霜任何说话的机会，带着玄清绕过了她的人。
冷淡又漠然的态度，让冷如霜感觉心里像是压着石头，连呼吸都有点不畅了。
“娘娘，张公公来了。”
身旁的宫娥小声提醒。
她立刻收起了眼底的伤感，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德贵，“有劳张公公代为通传，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怕是让皇上扫兴了。”
张德贵看了一眼商璃远去的背影，脸上挂着笑，眼底一片漠然，“这……娘娘既然亲自来了，不若亲口跟皇上说？”
张德贵的话，同样也在提醒她。
冷如霜瞬间会意，点头，“可……”
……
商璃在玄清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到了宣武门。
所有路过的宫娥内侍虽然奇怪为何宸王爷身子虚弱皇上也不赐轿撵，但是没人敢多说几句。
众人都知五王爷深得皇上圣宠，谁知道这是不是万岁爷宠爱五王爷的一种方式呢？
一名不长眼的低阶小太监低着头匆忙经过，撞在了商璃身上，差点把人撞倒。
玄清正要发火，被商璃好脾气的拦住了。
“算了……”
“这次算你走运，遇到了我家主子。”玄清恶狠狠的瞪了那个低头的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连忙告饶拜谢，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马车里，商璃打开刚才小太监塞给他的纸条。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眉梢一挑。
把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手心，他暗自运劲，纸条瞬间碎成了靡粉。
重生回来第一次单独直面冷如霜，连他自己的意外自己的平静。
也对，这一世他们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充其量他也只是她众多追随者之一，连个名号都排不上。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他的确恨她，也想如同上一世她欺骗他感情那样报复她。
但是，阿殷出现了，他不能对不起阿殷，哪怕逢场作戏也不行。
所以他设计把她送上了商彦的床，让芍药给她送了一份大礼。
也算是给了两人上一世过往的一个了断。
至于往后她的死活，与他无关。
路过药庐时，商璃无意间看到了一个身穿王府下人衣裳的人满脸急色的在药庐请大夫。
想到昨晚殷姝提及翠屏的事情。
他对玄清吩咐了一声，“遣人去打听一下，王妃身边的丫鬟发生了什么事。”
玄清应下后，加快了回府的速度。
……
日薄西山……
城南墙角处，一对新来的母女，浑身异味，蒙着脸在角落瑟瑟发抖。
偶尔有人丢过几个铜板。
饿了一天一夜的张芸娘想去捡，却被殷嫦拉住了。
“不能捡，捡了就永远都是笑柄了。”
看着女儿脸色苍白依然在坚挺着，张芸娘咬了咬唇，点头继续缩回了角落。
在侯府的时候，她们冲动易怒。
但是昨晚被那么一饿一吓，再回想殷姝骂她们的话，她们一下子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即使再不要脸，她们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勇气去跟殷姝提这样的无理要求。
况且，归还嫁妆的事情，如今还是在一个胶着状态，现在去找殷姝，不明摆着往枪口上撞吗？
偏偏在侯府的时候，她像被猪油蒙了心似的。
这些事情的利弊，她半分没搞明白。
“已经熬过了一天了……”看着即将西沉的金乌，殷嫦喃喃说道。
她算是明白了殷姝的用意。
尽管此刻在她心中，殷姝依然是抢了她丈夫的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