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学……”项院长说道，“当今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并不是最被看好的皇子，所以没资格进太学，只能到皇学。你父亲是定国公府上的嫡长子，以他的身份，他是应该进太学的，而你二叔才是最初皇上陪读的人选。”
还有这种事？
姬瑶眼底是熊熊的八卦之火。
项院长不觉得嚼舌根是件不齿的事情。
看着姬如风长大，深知定国公府的那滩浑水。
姬瑶白白嫩嫩，讨喜的模样，项院长护犊子的心就泛滥了。
他说的也并不是八卦，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姬瑶小小的一只，提点几句，也是他这个做长辈应该的。
更何况，姬如风那小子还蛰伏了十八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八年？
姬如风的十八年，是为了什么？
项院长继续说道：“当初进太学读书的是二皇子，原本先皇是想让你父亲做二皇子的陪读，结果最后进去的，却是你二叔。”
果然如此……
姬瑶撇嘴，心里有些不平衡。
之前回定国公府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姬老夫人偏宠姬二爷。
这也就算了，手指都有长短，更何况是人？
可姬老夫人明里暗里地要父亲把功劳给定国公府，还要提携姬二爷？
凭什么？
姬二爷那么大个人了，孩子都快成年了，不会自己打拼吗？
现在听项院长这么一说，姬瑶有些幸灾乐祸。
姬老夫人的偏宠，阴差阳错地成就了父亲与皇上的情谊，给父亲铺了一条康庄大道，不知道姬老夫人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或许不会……
毕竟父亲差点死了，还在洛水蛰伏了十八年。
姬老夫人可舍不得她的小儿子吃苦。
“你父亲打小就聪明，却也最是不务正业。不过，也亏得他不务正业，自己学了那么多东西，否则……”
第119章 探望
声音略带哽咽，项院长眨了眨含着泪意的眼，“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我们大黔的英雄，也是夫子的骄傲。这次回来，他要走的路没那么容易，可你父亲总是能给人惊喜，让人意外。夫子也想看看，囡囡作为姬如风的女儿，能给夫子什么惊喜。”
呵呵！
说了那么多，最后才是重点吧？
姬瑶自认为早已看穿了夫子的用心，乖顺地应了一句。
……
萧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肚子饥肠辘辘，他差不多是被饿醒的。
明萱立即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见萧焰皱眉，明萱有些犹豫。
明月在一旁急得不行，“主子，这是安平县主让人开的药方，送来的药，她嘱咐了又嘱咐，一定要看着您喝了。”
“安平县主？”
声音的干涸，扯着萧焰嗓子疼。
“主子，您先喝药，奴才稍后向您解释。”
深知萧焰的脾气，明月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主子，若是不喜，那就……”
“拿来……”
“不喝吧……”三个字还在明萱的喉咙里打转，萧焰就接过了破碗。
明萱站在一边，心里很不舒服。
一方面，她希望主子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可另一方面，却不希望主子是通过姬瑶好起来。
味道并不好。
萧焰皱起了眉头。
“主子，这是蜜饯，也是安平县主留下的。”
“多事！”萧焰盯着明月手心里的蜜饯，没有动作。
明月讪笑，“安平县主把主子当孩子呢，也是想哄主子开心。县主说她喝药怕苦，这些是专门给您送来的，说是喝了药，含一颗在嘴里，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奴才说了不用，可县主说，这东西好吃，好东西，要大家分享。”
明月知道萧焰的脾气，话说得小心翼翼，还不能伤了萧焰的自尊心。
“主子，县主说了，您不吃，她会伤心的。”
萧焰一脸的不耐烦，却还是抓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
甜吗？
自然是甜的。
明萱垂在袖口下的手，蓦地收紧。
“主子，昨儿您情况不好，还发烧了，奴才到太医院请人，结果被赶出来了，奴才急得没办法，才找上了安平县主。是姬大公子，带着安平县主和两个护卫来给主子疗伤的。”
萧焰垂着眸子。
明月不知萧焰的想法，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魏护卫给主子看过后，上了药，姬大公子又让人开了药方，药材也是姬大公子让人送进来的。嘱咐了明萱这药该如何熬制，只要您按时服药，十天左右就能痊愈。”
说到这里，明月明显轻松了很多。
“她……还说了什么？”萧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让明月听出异常。
她看到狼狈的他，一定很嫌弃吧。
就像……
就像那些人看到他一样。
憎恶、嫌弃、嘲讽，还有……
高高在上……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尊严，再狼狈，再窘迫的时候，都不曾低下头。
可偏偏……
偏偏是姬瑶看到了他最不堪的一面。
被人打成这样，他也是无能得可以！
在姬瑶心里，他肯定是最没用的那个。
萧焰并不清楚，自己心里那些不甘和愤怒意味着什么。
也不明白自己的在意和耻辱感，说明姬瑶在自己心里是什么位置，他只知道……
没错，姬瑶帮了他。
可是，姬瑶也看到了他的不堪。
手指抓着身侧的枯草，萧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县主说，让您好好休息，她得了空，会来看你。”
呵，骗子！
这是里冷宫！
是皇宫里的冷宫！
进来看他？
怎么进？
像明月一样钻狗洞吗？
“瑶瑶来啦！”门外欢快的声音，让萧焰猛地一惊！
下意识地想躲。
姬瑶牵着姬川晨的手，欢快地进屋了。
萧焰不敢抬头，只盯着床上的枯草，无地自容却找不到地缝钻进去。
这种羞耻感，让萧焰无能为力。
“县主，您来了，您是来看我家主子的吗？”明月是典型的自来熟。
这是他求生的本事，不管面对的是谁，都能在第一时间摆好自己的态度。
姬瑶朝姬川晨看了一眼，得到后者的首肯，才松开牵着姬川晨的手，跑到了床边。
萧焰埋着脑袋，因为视觉受到了限制，他比平时更加敏感。
姬瑶的靠近，让他后背紧绷，汗毛倒竖。
“萧焰，我来检查你喝药了没有。”
“回县主，我家主子刚喝了药。”仿佛是为了帮自己主子证明什么似的，明月忙拿起桌上的空碗，向姬瑶示意。
蠢货！
萧焰羞红了脸。
姬瑶背着手，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可惜姬瑶长得像个福娃，奶气的模样本就讨喜，还故意学着大人的样子，就更有意思了，没一点威慑力。
姬川晨压下上翘的嘴角，用折扇掩饰了一下。
“我带来了小米粥，你还没吃饭吧？我娘说，小米粥养气血，你多吃一点。”
姬瑶身后是魏卓和昨儿一起来的姬川晨身边的护卫，两人手里一人提了一个食盒，一个是给萧焰的，一个是给明月和明萱的。
明月受宠若惊，忙帮着摆好了碗筷。
萧焰坚持要自己用饭，明萱这才不情愿地与明月拿着自己的那份到了外面。
萧焰的动作很慢，倒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姬瑶杵在他面前，他很不适应。
“这个，这是我家厨娘特意给你做的小菜，可爽口啦，你尝尝。”姬瑶指着碟子里的腌菜，怂恿着萧焰，自己却滋溜地吸着口水。
萧焰的筷子顿了顿。
讲真，他没有特别喜欢的吃食，凡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是他的最爱。
所以他实在不明白，姬瑶哪儿来的那么多喜欢的吃食。
除了肉，还有各种点心，就是这寻常人家很少上桌的腌小菜都是她的最爱。
难怪长那么胖！
心里想着嫌弃的话，手里的筷子却十分老实地伸向了碟子。
“好吃吧……”
姬瑶双手托腮，撑在床上的矮桌上，眯着眼看着萧焰。
抿着的嘴，口水泛滥。
萧焰红着脸，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第120章 救赎
最后，还是姬川晨看不下去了，拎着姬瑶的后领，把她提了起来。
“大哥？”
“你这样看着七皇子，七皇子还怎么用饭？你的规矩呢？”
姬瑶吐了吐舌头。
“晚饭没吃饱？”
“吃饱了。”
就是看着又饿了。
姬川晨好笑地摇头，“晚上回去，让厨房给你做小汤圆，不能多吃，只能半碗。”
姬瑶嗯嗯点头。
半碗也是碗。
萧焰动作拘谨地用了饭，全程不敢抬头。
外面的明月和明萱也迅速用了饭，明萱还把碗筷都洗干净，放回了食盒。
“从今儿开始，你就是囡囡的陪读了，等你伤好后，皇学那边，你跟着囡囡就好。不过，让你做囡囡的陪读，是让你照顾囡囡，不是让囡囡照顾你。”
姬川晨的话让萧焰心里一惊。
他不傻，知道跟着姬瑶的好处。
可姬川晨、姬家的人愿意帮他吗？
“我不知道对自己的未来，你是怎么打算的，或许你会说，现在能活着就是万幸了，哪儿还能想以后？藏拙固然是好事，可总不能太憋屈吧，命都快没了，还藏拙？”
萧焰猛地抬头，眼底是浓郁的杀气。
姬瑶吓得往姬川晨的怀里缩了缩。
她当然分辨不出什么杀气，只是单纯地觉得萧焰的眼神儿和平常不一样，不仅阴狠，还带着毁灭。
姬川晨抚着姬瑶的后背，安抚她，头也没抬地对萧焰说道：“你如何，我不关心，你要做什么，那也是你的事，不要连累到囡囡，更不要影响她，明白吗？”
威压！
姬川晨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全程都看着怀里的姬瑶。
可萧焰心里莫名地一悸，说不上是恐惧还是被拆穿后的无措，就是……
就是心有余悸，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想要强大，有错吗？
愤恨地抬头。
除了姬瑶无辜地看着他，姬川晨根本就没抬眼。
怒火憋在胸口，不上不气，愤怒的，只有他自己。
姬瑶弯了弯眼角，“魏叔叔给你带来了新被褥，你放心，这些东西都不会有人和你抢。你赶紧养伤，还有几天皇学的慈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到时候我会很忙，你是我的陪读，很多事情都要你来做。
六皇子最近不会找你麻烦了，我大哥，我无所不能的大哥，给六皇子的外祖家找了点儿事情做。
明儿我就不过来啦，魏叔叔会给你送吃的过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喝药，身体才能棒棒。”
听到姬瑶的话，萧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升起了不满。
这就是姬瑶说的，有空来看他？
看了一天就是看他了？
姬瑶没坐多久，就被姬川晨带走了。
萧焰一直挺直的背，在姬川晨离开后微微松了松。
“主子……”
明月抱着一床被褥，兴奋地站在门口。
他第一次摸到这么舒服的棉花，料子也是棉布，清爽透气，颜色是深色，还是主子喜欢的藏蓝色。
而且，他先前在外面听到了，六皇子暂时没时间来骚扰主子，主子可以安心养伤。
等主子的伤养好了，主子就是安平县主的陪读，在皇学至少会好过一些。
明月是打心里为主子高兴。
“收起来吧。”
似乎早就料到主子会这么说，明月抱着被褥走到了柜子边。
说是柜子，其实不过是他捡回来的垃圾。
上好的红木，因为边角上掉了一块漆，就被扔掉了。
明月小心翼翼地把新被褥放好。
凡是安平县主的东西，主子总是格外珍惜。否则，主子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昨儿，六皇子带人挑衅的时候，原本主子没那么疯狂的，可后来不知怎的，六皇子发现了安平县主让主子带回来的糕点。
那些糕点，六皇子自然是看不上的，可六皇子恶毒地踩下去了。
主子像疯子一般冲向六皇子，不管身边的人如何拉扯，如何打他，主子的拳头只往六皇子身上砸，甚至还咬住了六皇子的肩。
六皇子的护卫狼狈地扯掉主子的时候，主子的嘴里满是血，有六皇子的，也有主子自己的。
六皇子受伤，下面的人吓坏了，也顾不得主子，急忙带六皇子回去了。
直到他们出了冷宫，主子才直挺挺地倒下，手里还拿着破损的油纸包，里面的点心早就成渣渣了。
主子从来没这么疯狂过。
他和主子挨打的次数多了，早就学会了自保，甚至有的时候还能因为夸张的演技，蒙混过去。
可昨儿，主子不管不顾的疯狂，似乎是要与六皇子同归于尽！
明月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气。
这件事还没结束。
这两日，明月提心吊胆，不知道六皇子那边什么时候会过来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