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的母妃再不济，暗中对他们动手的能力还是有的。
现在听到了姬川晨的话，明月心里稍稍放宽了心。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们是安全的。
救赎！
这是明月灵光一闪，想到的词。
安平县主就是他们的救赎。
是主子的，也是他的。
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被褥，又扶着萧焰到了净房，出来后，萧焰让明月拿出了笔墨。
明月想劝几句，可知道主子不会听自己的，到了外间拿来笔墨。
说是笔墨，其实是一杆没多少毛的秃头笔，墨水不过是主子从皇学带回来的，别人洗笔后的废水，淡得不能再淡，可主子却视若珍宝。
练大字的纸就更不用说了。
也是主子从皇学带回来的边角余料，裁剪的时候剩下的。
主子写完一篇，晒干后，主子还能继续写第二遍，第三遍。
因为「墨水」很淡，所以主子一张纸写上好几遍，也是没问题的。
明萱的不安，一直等到姬川晨抱着姬瑶走远后，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之前她逾越的行为，让她心里忐忑。
好在明月没有发现。
可是……
没想到主子居然成了姬瑶的陪读。
姬瑶她怎么敢？
主子是皇子！
是皇上的儿子！
姬瑶不过是姬将军的女儿，一个安平县主而已，她怎么敢让主子做她的陪读？
不过是又一个把主子当玩物，玩弄的人！
第121章 魏永祥的叙旧
等姬瑶没兴趣了，主子就会像一条狗一样被扔掉！
不过又是一个贱人！
最让明萱害怕的是，主子似乎并不抗拒姬瑶的接近！
自小跟着主子，明萱和明月是最了解主子的人！
哪怕是她和明月，虽然是主子身边的人，可也不能近身伺候，主子对他们。
虽然比对外人多一分情谊，可也仅限于在与他们说话的时候，戾气没那么重。
可对姬瑶？
先前她看得清楚，姬瑶口水都要流到主子碗里了，主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
十分期待？
明萱心里惶恐。
她岁数小，说不上那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自己很愤怒，恨不得抓花姬瑶的脸！
萧焰练了两篇大字，才让明月伺候着洗漱，上了床。
一个木板，上面垫了一些枯草。
好在现在是夏季，所以不需要额外的被子。
明月也是心大的，反正到时候总会有人扔被子，他悄悄捡回来就是了。
明萱会简单的绣活，缝缝补补，做个新的被罩，一样可以用。
明月不过八岁，就是他有心改善大家的生活，也没那个能力。
好在，现在他们有新的了。
明萱之前就和他商量过了，两人，明月负责在主子身边照顾，明萱负责起居和院子里的事。
萧焰现在每天都要去皇学，明月知道主子肯定用不了午饭，早早地让主子带过去，被人笑话还是好的，就怕到了皇学，等用饭的时候，主子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都是踩着时间给主子送过去。
虽然是杂粮，可至少主子不会挨饿。
姬瑶这次过来，新送来了药材，当务之急是萧焰的内伤，至于调理，那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理好的。
而且，就算她把东西送过来，先不说萧焰这边能不能做，就是那些东西怕到最后都不能保住。
……
皇学这边的安排很快，送来的东西以字画居多，皇学里的夫子都是有真材实料和眼力见的，迅速做出了估价，并一一登记好，做成专门的册子，让姬瑶带回去给姬如风过目。
姬瑶迈着小短腿，手里举着册子，兴冲冲地到花厅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不速之客。
九龙寨的大当家和少当家，以及不少随从。
姬瑶白眼，不满地看了一眼魏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少年看上去比以前更阴霾，更扭曲了。
撇嘴，姬瑶直接扑进了钟氏的怀里。
“娘……”
姬如风挑眉，轻咳了一声。
姬瑶这才抬头，“爹爹……”
“囡囡，还认识魏叔叔吗？”魏永祥打断了一家三口的温馨时光。
姬瑶看向魏永祥，就是不说话。
她岁数小，记忆不好，不认识很正常。
反正姬瑶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在任性。
“这孩子怕生。”姬如风把姬瑶放在了自己腿上。
魏永祥皮笑肉不笑。
怕生？
这死丫头胆子大得很，连地道都敢钻，军营都敢闯，姬如风哪只眼睛看出这死丫头怕生？
“囡囡，这是九龙寨的大当家，魏叔叔，你之前见过。”
“魏叔叔……”
“乖，是个好孩子。不过，姬大当家，我现在可不是九龙寨的大当家，不过是巡抚司里的一员。”魏永祥纠正着姬如风的话。
九龙寨被招安，哪儿还有九龙寨。
姬如风是想搞事？
姬瑶点头，“魏叔叔，好久不见，你今儿过来，是找我爹爹的吗？”
魏永祥笑得和蔼，“魏叔叔与你父亲也算是旧识，好歹也打了十多年的交道，现在又都到了京城发展，算是同僚。所以，魏叔叔是来找你父亲叙旧的。”
姬瑶对这些事情没兴趣，问好之后，就被钟氏带下去了。
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钟氏后，姬瑶就回院子练大字了。
刚回京的时候，因为没时间，她暂时停下了练武，现在在征求了大哥的意思后，姬瑶要继续扎马步了。
黄桃心疼姬瑶，可姬瑶却把这件事当成了大事。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万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不过没跟着苗水南，而是跟着魏卓。
魏卓是桃花寨第一勇士，不是没原因的。
姬瑶悄悄打听过，魏卓也是当年侥幸活下来的五百多人之一。
魏卓是孤儿，没有牵挂，曾经的村子，早已在战火中化成了灰烬。所以，这次回京后，一直跟着姬如风。
当年魏卓岁数小，所以现在也不过三十出头。
钟氏琢磨着，魏卓这个岁数，福气好的，都要做爷爷了，可魏卓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
于是，钟氏准备帮魏卓相看相看。
什么是成功男人？
当然是事业有成，有车有房。
这个条件，换在任何时代都是标准。
魏卓有事业，还是前途无量的那种，那么剩下的就是车和房了。
魏卓是姬如风身边第一猛将，是桃花寨第一勇士，前途不可限量，光是冲着他这一点来的媒人就不少。
魏卓是孤儿，嫁给他，上面没有公婆，同辈没有叔伯妯娌，自己当家做主，多好？
有姬如风罩着，魏卓日后的成就不容小视。
有了权力，还愁没车没房？
哪怕魏卓躲在姬府，上门询问的人也不少。
钟氏这才有了心思给魏卓找一个知心人。
征求了魏卓的意思，魏卓十分光棍，一句「目前没有成家的打算」，直接回绝了钟氏。
钟氏也不恼，开始琢磨着给魏卓置办一些产业，首当其冲的就是一个宅子。
以魏卓的经济实力，在京城普通区域买间屋子还是可以的。
钟氏兴致勃勃，拉着杨氏找上牙行，开始找房子了。
这边，姬瑶每日都在魏卓的监督下勤练基本功，倒也像模像样。
可奶气的婴儿肥依旧困扰着姬瑶。
那边，魏永祥与姬如风叙旧叙得气氛十分融洽，姬如风甚至还留了他们晚饭。
饭桌上，气氛还算和睦，至少魏元在看到姬川晨的时候，足够隐忍。
哪怕姬瑶看到他腮帮子因为用力都变形了，他也没在饭桌上说一句尖酸刻薄的话，可以说，是相当憋屈了。
偏偏姬如风也不是个省心的，故意问道：“元哥儿的腿怎样了？”
第122章 随心就好
魏永祥勉强还能稳住脸上的情绪，魏元是彻底绷不住了，手里的筷子瞬间折成两段。
姬家的人也都是人才，还能装作没看到，自顾自地吃饭，倒是丫鬟重新送上了一副筷子。
魏永祥警告地瞪了魏元一眼，才讪笑着解释，“元哥儿的腿估计是好不了了，郎中说，腿骨尽碎，勉强能接上，可无法恢复如初，这辈子怕都是瘸了，所以这孩子脾气才大了些，最怕别人提到他的腿。”
这也是变相解释了之前折断筷子这一出。
姬瑶不明白了。
魏元的腿瘸了，魏永祥与他们姬家也算是结仇了，为什么还巴巴地到姬府？
不过，姬瑶聪明的小脑袋瓜很快就想明白了。
因为父亲……
因为疾风营。
所以，魏永祥把主意打到了疾风营身上？
姬瑶皱眉……
洛水镇内鬼的事，查到九龙寨头上就没后续了。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九龙寨早就与朝廷的某些人暗中结盟，父亲现在还在查朝廷的人，估计很不容易。
还有柳新书！
之前那随从的事儿，还没完呢！
“在想什么，好好吃饭！”姬川晨在姬瑶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顺便夹了一块萝卜在姬瑶的碗里。
姬瑶这次没有讨价还价，十分乖顺地把萝卜塞进嘴里。
姬川晨挑眉。
小丫头今儿很不对劲儿。
饭桌上勉强维持着温馨的气氛，饭后魏永祥与魏元又坐了一会才离开。
姬瑶趁着找姬如风签字的机会，问了九龙寨的事。
姬如风轻笑，“囡囡长大了，都会想问题了。”
姬瑶不高兴地噘嘴，“爹爹，瑶瑶一直都会想问题，是你和娘亲，还有哥哥一直把瑶瑶当孩子！”
“是，瑶瑶现在不是三岁的孩子了。”
姬瑶气结，双手抱胸，表示不想搭理姬如风。
见真惹小女儿生气了，姬如风故意腆着脸，说道：“好啦，爹爹说错话了，囡囡原谅爹爹，可好？”
“爹爹这么有诚意，瑶瑶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钟氏在一边看着父女俩唱戏，额头一抽一抽的。
“你二叔的长随，肯定是有问题的，爹爹已经让人盯着他的家人了。”
“他还有家人？”
“肯定是有的，他的双亲虽然不在了，可还有大伯一家，当初也是因为他大伯一家虐待他，他活不下去了，才上了桃花寨。
你二叔见他有几分聪明，懂事、乖巧不说，办事也十分得力，所以才带在身边跑腿。
单从能力上来说，他是有几分机灵的，要说他背叛桃花寨……
以为父的经验来看，他不过是个棋子，背后肯定有人，但不一定是你二叔，在没有证据前，不能随便下结论。囡囡，爹爹给你说这些，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姬瑶摇头……
姬如风把姬瑶抱在腿上，“爹爹告诉你这些，是要你有防备的心思，多个心眼，总是好的。但在没有最后定论前，你与柳慈，与你二叔，以前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这很复杂……
讲究一个度。
姬如风说的以前如何，现在如何，并不是说要姬瑶像以前那般全身心地信任柳慈与柳新书，可就是防备，也不能让两人起了怀疑。
这对姬瑶有难度。
姬如风也没指望姬瑶能控制好这个度，所以对姬瑶说道：“囡囡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只不过不能被柳慈和你二叔发现你的小心思。”
“这个瑶瑶会！”姬瑶举起了手。
“囡囡聪明，爹爹一说就会。”
从桌上拿起项院长要他签字的单子，姬如风大手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爹爹，院长说，他是你的老师。”
姬如风点头，“当年爹爹在皇学的时候，院长是皇学最厉害的夫子，也是最离经叛道的夫子。”
姬瑶瞪大了眼睛。
姬如风解释道：“院长不以成绩来评价任何一个学生，他更看重学生的个人能力，这种能力不一定只是在读书上。
就像爹爹。爹爹当年的成绩不差，可爹爹更喜欢习武，有的时候功课都顾不上，就在校场玩弄各种兵器，经常因为忘记上课，被上课的夫子追到校场抓人，可院长从来没抓过爹爹。”
“为什么？”
“因为爹爹虽然逃课，可课堂上的那些，爹爹不仅都能背下来，还能灵活运用，院长并没有把爹爹困在书本上，而是让爹爹做自己喜欢的事。”
对项院长，姬如风是感激的。
项院长不像其他夫子那般，认为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只有博取功名才能光宗耀祖。
他始终都记得项院长还是夫子的时候，对他说过，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那就好好地去做，没有规定说，只有读书人才是人上人！
姬瑶摩挲着下颚，努力学着项院长的口气，老成地说道：“院长说，爹爹不务正业，不过，也是因为爹爹的不务正业，所以爹爹现在才能平安回来。”
“夫子他……”
姬如风的情绪也有些起伏。
项院长的纵容，才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习武，读兵书，搜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学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在母亲看来是玩物丧志的东西，却得到了夫子的支持。
也正是因为夫子的支持，他才在最艰难的时候，凭着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重新站了起来。
回来这么久，没去探望夫子，实在是说不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