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回去收拾东西，明儿爹爹送你去皇学。”
这个送，当然不是送到门口，而是直接把姬瑶送到了项院长的跟前。
项院长似笑非笑地看着姬如风。
一旁的姬瑶偷偷捂嘴。
原来英明神武的父亲，在项院长面前也是个只会用脚尖抠地的愣头青！
姬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瞄来瞄去。
“舍得来看我这个老东西了？”项院长声音如洪，矫情的语气，连姬瑶这个小豆丁都听出他的口是心非了。
姬如风扭捏了一下。
这让姬瑶更是吃惊地揣起了自己的小手手。
第123章 学生不敢
所以，院长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让杀伐果决的父亲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
姬瑶心里吐槽吐得欢，却忘记了，害怕夫子，是每个学生的通病，不管多大，在夫子面前，都有一种叫做孺慕的情绪。
对姬如风而言，项院长是堪比父亲的存在。
姬国公对姬如风确实好，可引导姬如风三观的却是项院长，塑造姬如风性格的，也是项院长。
至于姬老夫人？
那是姬二爷的母亲，与姬如风无关。
“老师。”姬如风笑得讨好、谄媚。
看着学生脸上熟悉的表情，项院长叹气，“你呀，你说你都回来了，怎么不敢见我？你师娘一直念叨着你，早早地就准备了你喜欢的吃食，可你……”
“老师，学生错了，学生……不敢……”
“不敢什么？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诈死十八年，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项院长指着姬如风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师娘得知你战死的消息，有多伤心？每年你的忌日，你师娘都到你的衣冠冢给你上香，怕你在下面过得不好，又是衣服，又是纸钱的！怕你一个人孤单，就是侍妾都给你烧了七八个，你、你……”
姬如风羞红了脸。
姬瑶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以，是这么彪悍的夫子，才养成了这样的父亲吗？
想到了什么，姬瑶板着小脸，“院长，我爹爹有我娘亲，不需要侍妾！”
“呃……”看到姬如风，太生气，嘴瓢了。
忘记这还有个护短的小娃娃。
姬如风牵着姬瑶的手，仿佛在汲取姬瑶的能量，给自己开口的勇气。
“老师，学生知道自己任性的行为让您与师娘伤心了，学生愧对老师与师娘，所以回来这么久，一直不敢拜访老师与师娘。
学生心里有愧，哪怕是送囡囡来皇学，学生也不敢迈进皇学一步。
学生一直谨记老师的教诲，学生不管在什么地方，做什么，都对得起任何人，对得起大黔，唯独对不起老师与师娘，学生不敢……”
不敢面对恩师与师娘。
“你呀……”一声长叹。
项院长眨了眨涩意的眸子，“你的性子，为师如何不知？你太过刚直，容易被折断，所以为师一直在磨练你的心性。你比任何人都爱大黔，爱大黔的子民，所以当年才会义无反顾的投军。
凭你的家世，安心做个二世祖，享受祖上的庇佑，在朝堂上指手画脚不好吗？
非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为师知道拦不住你，所以，连一句劝导的话都没有，就眼睁睁地看着你骑马，出了城门。结果，一等，就等到了十万将士殉国的消息！”
说到激动处，项院长泪水溢满眼眶。
“为师知道你的抱负，你的心愿，更知道十万将士的死，不是意外。你师娘哭了三天三夜，拖着为师找上你父亲，要给你立衣冠冢。
你父亲在早朝的时候提出来了，皇上立马就准了，你师娘亲自主持这件事，为师知道，那是她的精神寄托。
这些年，你师娘一直惦记着你，之前为师说的，给你送侍妾的事儿，不是开玩笑。
你师娘还嫌送得少了，说你就是一榆木疙瘩，又最是没情趣，不知道你的喜好，你师娘就环肥燕瘦，从知书达理的才女，到妖艳到让人想做昏君的狐狸精，各种纸人，给你烧了不少，想着，总有一款是你喜欢的。”
“老师……”姬如风窘迫得不行。
倒不是因为纸人，纸钱这些东西，而是老师和师娘的骚操作，让他在姬瑶面前十分窘迫。
万一小丫头回去在钟氏面前嚼舌根，呵呵，谁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项院长白了他一眼，才不管姬如风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你师娘知道你还活着，高兴得亲手准备了你喜欢的东西，结果……呵呵……”
姬如风打了个冷颤，忙解释，“老师，学生明儿就带囡囡拜访师娘。”
“突然很想吃麻婆豆腐，干脆叫你师娘晚上做好了。哎呀，可惜，我喜欢清淡的口味，什么麻婆豆腐，水煮肉，只能闻闻，又吃不了。就是这心里惦记着，有机会闻闻也好啊。”
姬如风额角抽搐，“老师，今儿囡囡放学，学生就带家人拜访师娘。”
得到想要的答案，项院长捋着胡子，说道：“时间不早了，你去处理你的事，囡囡交给我，我带囡囡去教室。”
姬瑶晕头转向中，就被项院长牵着朝课堂走去。
虽然一路无话，可姬瑶明显感觉到院长的心情很好。
院长是真的心疼父亲，在意父亲。
而父亲也十分尊敬院长与师婆。
姬瑶不知该如何称呼父亲的师娘，索性直接跳过这段，继续发散思维。
正因为院长与夫人待父亲如亲子，才会没有顾忌，什么都能说，什么都敢说。
姬瑶猜想，父亲不敢见院长与院长夫人，是因为对亲人的愧疚，近乡情怯，对真正在乎的人才会这样。
项院长把姬瑶送到课堂门口就离开了。
姬瑶一眼就看到座位上的萧焰，皱起了眉头。
萧焰心虚地挪开了视线，佯装很认真地看课本。
姬瑶气呼呼地过去了。
“你怎么来了？”萧焰不回答。
姬瑶很生气。
“你伤口还没好，肋骨还有骨裂，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别人才不会管你死活！”
“我、我觉得不是很痛。”
“这是痛不痛的问题吗？”姬瑶侧身，看着萧焰，“等你感觉到痛的时候，都可能是很严重的伤痛了。让你卧床休息，你以为我是在害你啊！你这样走动，万一裂口变成骨折，有你受的！”
“我、我就是想帮忙。”
“你不是帮忙，是拖后腿，你……”
“姬瑶！上课了，课堂上不要喧哗！”
夫子并不想点姬瑶的名字，实在是小家伙坐在第二排，很是显眼。
他这样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姬瑶恶狠狠地瞪了萧焰一眼。
可惜，脸上的小奶膘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第124章 暖意
上午只有三节课，午饭后，要开始布置拍卖会会场。
原本，这些都是下人们的事儿，可皇学要求学生们自己动手，说这样才有参与感。
其实，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大家心里都知道。
饭堂，红杏和黄桃帮姬瑶和萧焰打来了饭菜。
因为萧焰身上有伤，红杏打的都是清淡的饭菜，不过因为要补充营养，所以肉是肯定有的。
见姬瑶吃得欢，萧焰忍着心里的恶心，也吃了块半肥半瘦的肉。
常年的剩菜剩饭和粗粮，甚至饥一顿，饱一顿，萧焰的胃很不好。
他宁愿吃清淡的素菜，也不喜欢这些令人作呕的肥肉。
特别是小时候，经常被皇兄们身边的太监捉弄，说他肚里少油，灌了他几回肥肉后，他更不喜欢这种味道了。
姬瑶见萧焰没什么胃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碗里的肉。
“小姐……”
黄桃想提醒自家小姐，又不想伤了小姐的自尊心，虽然饭堂的饭菜不限量，可黄桃没有要再给姬瑶打一份肉菜的想法，大少爷嘱咐过了，让她盯着小姐，不能吃太多的肉。
滋溜……
姬瑶吸回嘴边的口水，埋头扒饭。
“这个我没动过，你要不要吃点？”萧焰捏着筷子，天知道他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说出这句话。
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萧焰有些懊恼。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太多，不是好事。
“你不吃吗？这是肉啊。”姬瑶嘴里说着询问的话，可眼睛一直盯着肉。
“我没什么胃口，也不喜欢吃肉。”
还有人不喜欢吃肉？
萧焰说得这么诚恳，姬瑶本着互相帮助的心思，把萧焰盘子里的肉赶到了自己碗里。
一边赶，还一边向黄桃解释，“不是我嘴馋哦，是萧焰吃不下了，我帮他吃。浪费食物可耻，我是在做好事。”
黄桃哭笑不得，却也没制止姬瑶的动作。
姬府没有铺张浪费的习惯，主子剩下的剩菜剩饭，没动过的，都赏给下人们吃了，其他的，不是喂了家禽，就是喂了猪。
更何况小姐还只是个孩子，黄桃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萧焰看着姬瑶把他碗里的肉全扒拉到自己碗里，又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了两根到他碗里，美其名曰：礼尚往来。
下午的时间用来布置拍卖会场，姬熹更是首当其冲地站在开集体会议的大房间里，把下人们指挥得马不停蹄。
她身边站着许嬷嬷，虽然一言不发，可那双尖锐的眼睛却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黄桃心里酸了，“小姐，堂小姐可真忙，那张嘴今儿就没闲下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拍卖会离了她就不行了。”
姬瑶无所谓地摆手，“她折腾的是学院里的人，和我们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
若不是自家小姐给了姬熹这个活儿，哪儿轮得到她在这里耀武扬威？
不过，这话黄桃没有说出口。
主子有主子的决断，她只管执行就好。
原本布置会场的事儿与姬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她打着姬瑶的旗帜，硬生生地插了一脚。
负责布置会场的夫子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与姬熹较真。
这才有了姬熹的机会。
姬瑶在这边站了一小会儿，就回自己的院子了。
柳雪晴与姬熹都在这边，院子里就只有王英。
王英难得没找姬瑶麻烦。
想想也是……
这两天姬瑶在皇学风头正甚，她要是不长眼地在这个时候挑衅，那就真的蠢了。
姬瑶进了里屋睡觉，外间留给了萧焰。
萧焰原本想练两篇大字，被红杏赶到了床上。
红杏是姬瑶的人，执行的自然是姬瑶的命令。
萧焰躺在床上，看着屋顶，有些难以入睡。
不是因为身下柔软的被褥，不是因为屋内淡淡的熏香，也不是因为饭堂里饱餐一顿的午饭。
侧目，看着白色的墙。
手，不知不觉地摸了上去。
冰冰凉凉，带着一丝暖意。
姬瑶就在墙后。
萧焰手指抠了抠墙，手指甲里留下了墙灰。
捻着手指，萧焰索性侧过了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墙。
仿佛盯着姬瑶的脸。
带着奶膘的脸，白白嫩嫩，像是饭堂里刚出炉的馒头。
贵人们是不吃这种东西的，可萧焰却认为那是最让人垂涎，最让人难以忘记的美味。
就像现在……
明明已经吃饱了，可他还是舔了舔嘴角。
抽着鼻子，仿佛在回味着那一点点的甜。
肋骨的痛似乎都缓了几分。
萧焰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他一向警觉，在冷宫入睡都保持着警惕，在外面更不会放松自己，却在与姬瑶一墙之隔的地方，睡得香甜。
明儿的事是重头戏，皇学这边，下午各个负责的夫子嘱咐了学生们几句，就下课了。
姬瑶带着萧焰朝外走。
萧焰的身体需要调养，之前没送药材过去，是因为萧焰没能力守住这些药材，也没条件熬制。
现在萧焰是姬瑶的陪读了，自然就有机会了。
姬川晋来接的姬瑶。
看着在马车旁，笑得花枝乱颤的姬川晋，姬瑶撒着脚丫子跑了过去。
姬川晋虽然比姬瑶年长几岁，可不能像姬川晨那样拎着姬瑶的后领抱起来，只能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三哥，你怎么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姬川晋得意地挑眉，“三哥可是打败了大哥和二哥，才得到接囡囡的机会。”
“三哥好厉害！”姬瑶捧场地竖起了大拇指。
萧焰在一旁嗤笑。
这种程度的谎言，姬川晋也信？
为什么不信？
看姬川晋脸上憨憨的笑，就知道他被姬瑶安抚得很好。
“走，三哥带你买糖人，三哥存了很久的铜板，都带出来了。”
姬瑶被姬川晋牵着，站在了马车边，还不忘回头，看萧焰跟上来没有。
姬如风和钟氏，本着儿子穷养，女儿富养的标准，严格控制着三个儿子的零花钱。
老大姬川晨就不用说了，铁定是姬如风的继承人，所以钟氏没有过多地克扣姬川晨的零花钱。
再加上姬川晨自己有本事，有门路，名下有各种私产。
第125章 唯独对不起你们
以洛水为轴心，向京城蔓延，就是在京城权势滔天的地界儿，姬川晨也有生意相当不错的几个门面。
不仅能支撑他的日常开销和各种应酬，还能时不时地给姬瑶开小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