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音小步往顾止身侧移,抬眼撞入顾止黝黑的瞳眸中,她后退一步,仰着头,露出精致的脸庞,“首辅大人好巧呀。”
短短几天时间,她好像进步了,再也看不出半点害怕,说这话时仿佛在和邻居问好一般。
她的皮肤白皙细嫩,一双眸子最有灵气,笑起来的眼睛眯成一条月牙,月牙里倒映着顾止一人的身影,再无其它。
顾止悄无声息地移开视线,避开周乐音,望向正在移动的两辆马车。
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理她吗?
周乐音道听途说,这几日打听了不少关于顾止的消息,知晓他性子古怪,也没指望顾止真能与她说话,只要她说话的时候顾止不发脾气就好了。
“前几日是我唐突了,还请首辅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周乐音说的是她送画卷的事。
顾止没说话,沉默着,看不出到底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乐音又继续说道:“在佛光寺时多谢首辅大人出手相救,要不是首辅大人,恐怕我就不能站在这里和首辅大人说话了。”
她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原以为会有缄默无言的时候,却发现是她多虑了,周乐音自己都没料到,她能找出这么多话题。
一开始周乐音还有些拘谨,见顾止没有出声打断她,越说着她也就越放松,神情越发自然灵动。
顾止静静地听着,也不与她搭话,更没有出声打断她。
只是视线却渐渐移到了周乐音的身上,眼前的人眉目如画,表情灵动,顾盼生辉,与梦中一般……一点也不怕他。
“你不怕本官了?”鬼使神差的,顾止突然问道。
“首辅大人也爱吃枣花酥……吗?”周乐音话说一半,突然一愣。
顾止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般,冷冽如寒冰,看着她时神色淡淡,一双眸子如深谷幽潭一般无波无澜。
周乐音思忖顾止话中的深意,犹豫该如何回答才好,好半天也没反应。
怕听到不想要的回答,不等周乐音回答,顾止揽了揽斗篷,大步流星离开周乐音身侧。
末了忆起自己先前决定的事,走过周乐音身侧时,顾止沉声道:“本官不想见到周小姐,也请周小姐以后不要使这些把戏出现在本官面前。”
周乐音没回话,顾止自觉他说的这句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已然是尖酸刻薄至极。
日后周乐音也应该不会再靠近他了吧。
他僵硬着身子,指尖冰凉,略有些狼狈地离开。
周乐音沉浸在先前的问题中,压根没有听见顾止后头说的那句话,正要告诉顾止她不怕时,心口又闷得她喘不过气。
她眼疾手快,只记得触碰顾止能够缓解不适,手便率先做出动作,一下拉住顾止的斗篷。
斗篷本就只由一根脆弱的丝带系着,被周乐音拉住边缘一扯,从顾止宽直的肩滑落在地。
顾止回头看她。
厚实温暖的斗篷掉落,露出顾止穿在里头的衣裳,宽肩窄腰也一览无余,玉带束腰,隐约可见流畅的腰线,身形颀长挺拔。
十指纤长均匀,握着一个汤婆子,许是寒冷,指尖和关节处微微泛红,指骨处覆着的肌肤却又似雪般白,就像精雕细琢的玉器一般,很适合握在掌心把玩。
周乐音喜欢好看的手,猝不及防瞧见顾止的手,当下就没移开视线,一直盯着。
顾止面带愠色,黑眸里仿佛在酝酿着风暴,眼底阴骘一闪而过,看她仿佛在瞧死物一般。
感受到不善的视线,周乐音很快回神,迅速俯身将顾止的斗篷抱在怀中,圆溜的眼睛忽闪,在想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嚅唲强笑,却又没能吐出一语。
斗篷已经掉落在地,沾了灰尘,再给顾止披上已然是不现实的,但不还给顾止更是不现实。
周乐音脸上发讪,尴尬地拍了拍怀中的斗篷,将灰尘拍掉,“还能穿……”她越说越心虚,声音越发小。
脑袋飞速运转,突然闪过一个绝妙的主意,周乐音猛然抬头,“这边就有店,要不我赔您一件新的吧?”
顾止冷眼走向她,头顶仿佛悬挂着一抹乌云,脸色黑得吓人,他伸直手,像是要打她。
周乐音往下一缩,双手举着斗篷护着脑袋,嘴上叨叨:“首辅大人,罪不至此,您不能打我!”
国公夫人生气时周乐音就是这样,一边狡辩一边躲。
她惯常这样做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脸上表情也生动了不少。
手上突然一轻,也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再看顾止怀中搂着斗篷,虽面色阴沉,却也没对她动手。
周乐音松了口气,又道:“您放心,我一定赔您一件新的。”
顾止斜睨她一眼,声色冷冽,“不用。”将斗篷递给身后跟着的胡生,从周乐音身侧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