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大厦将倾。”滕同和说到激动处挥舞手臂,满面哀怆:“我大晋,怕是要完啊!”
贺学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滕同和忽然惊愕起身,满脸震惊地看着贺学究。
“先生,该喝药了。”这时,书童端着一碗满是腥气的乌黑汤药走了进来,“您得趁热喝才有效果。”
“太苦了,老夫不想喝。”贺学究咳嗽着推拒,下意识躲到一旁不想看那黑黝黝的药碗。“老夫从未喝过这么腥苦的药。”
书童仍然恭敬地端着药碗,口中却威胁道:“先生还是乖乖喝完的好,莫逼小的动粗。”
贺学究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书童满意地从贺学究手中接过空碗,离开了客厅。期间,未曾给予赫赫有名的崇正书院山长滕同和一个眼神。
“贺、贺老,让我看看你的脖颈。”滕同和颤抖着说。
第119章 1更
喝完药的贺学究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他掀开遮挡住脖子的长长雪白胡须,笑道:“被同和看出来了?老夫十日前便患了大脖症,初时脖颈肿得比象腿还粗, 多亏了昔年的太医院案首齐光济上门替老夫诊断开方,开了方才那味苦苦的药,老夫的大脖症才渐渐转好。”
“贺老,你恐怕不是得了大脖症,而是染上了我们邓州的瘟疫。”滕同和声音发抖。
“荒谬!老夫未曾离开过京畿,未曾去过邓州接触病患,怎会染上瘟疫?”贺学究不以为然。
“绝不会有错,贺老听我细说。”滕同和忙道, “染此疫者,病发初期便是高烧咳嗽, 贺老可曾发过高烧?”
“是烧过那么几天。”贺学究犹豫。
“那就对了!”滕同和说, “除了高烧不退, 咳嗽不止,染疫者全身还会长出大疙瘩, 形状骇人、模样可怖。而疙瘩最开始,十有八九都是从脖颈开始蔓延肿大。”
“同和此言当真?!”贺学究陡然心惊。
“我以崇正书院山长的名义起誓,绝对当真。”滕同和说,“只是,染疫之人到死都只会高烧不退、咳嗽不止,长出的疙瘩更不会消退。你、你、贺老你是第一个染疫之后病情转好的人!”
滕同和猛地握住贺学究的手:“贺老, 快带我去见齐太医,我邓州真真正正地有救了!”
屋外响起一声刻薄的冷嘲:“齐太医没空,不见客。”听声音,竟是方才端药进来的书童。
滕同和蹙眉, 不悦道:“主人家讲话,当下人的竟也可以随便插嘴?贺老,方才我便想说,你这书童行为也太过放肆了些。”
“他不是我家里的书童。”贺学究苦笑,“他是煜王府的小厮,奉煜王之命留在我家督促我用药的。那齐太医,如今也是煜王府的府医。”
“煜王楚韶曜?”滕同和疑惑,“贺老你何时同这煞星魔头扯在了一起?”
贺学究羞愧,端起茶盏抿了口水,尴尬道:“你远在邓州,可能没听到消息。我那一手带大的学生嫡女,和煜王定了亲。”
“赵家四姑娘?”滕同和惊讶。
贺学究点头。
“可她不是自小许了三皇子?”滕同和惊讶地说,“就连来京的路上,三殿下还向我邀画,说是赵四姑娘最喜我画得兰花。当时我还答应三殿下,要在他与赵四姑娘大婚当日,为他们夫妇送上一幅千兰图。”
贺学究捋了捋胡须,不自在道:“煜王权势滔天,哪是我那学生一家可以抗衡的?三皇子,陛下对三皇子的婚事另有考量,就退了歆丫头和他的亲事。之后煜王非要强取豪夺、威逼利诱地和歆丫头结亲,歆丫头没有办法,为了保全她的父亲只得从命,她也是不得已。”
“我呸!”屋外嚣张的书童唾弃了一声,高声道:“赵姑娘和我家主子两情相悦、心心相依!先生你莫要诋毁赵姑娘名声!”
“我诋毁她名声?”贺学究恼怒,冲着屋外喊道:“我正是在维护她的名声!”
“哼,反正赵姑娘和王爷最是恩爱,由先生你怎么说都没用!”书童隔着窗户回嘴。
贺学究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滕同和道:“让同和看笑话了。就、就确实歆丫头已经和三皇子退了亲,你的那幅千兰图,日后还是直接送往赵府或者煜王府吧。”
“贺老,现在是千兰图的事吗?”滕同和激动地抓住贺学究的手,“现在是关乎我邓州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关乎我大晋国运恒昌的事!齐太医,齐光济,他能治邓州之疫!你快带我去见他!”
与此同时,齐光济正呆在赵府熬药。
“齐大人,本官精神抖擞、身体康健,一顿能吃三碗米饭,就不必要日日喝药了吧?”赵鸿德捧着碗黑黝黝的汤药,满脸愁苦:“这药实在难以下咽。”
“你问他。”齐光济熬着药,头也不抬,手指径直往后一指。
身后煜王府配给齐光济的小厮弓树,直接对着赵鸿德亮出银白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