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鸿德面色不愉:“娘?什么娘?她不过是你们的姨娘,不懂规矩!”
固然不喜陈氏,赵鸿德对自己的双胞胎儿子也还是没有放弃的。赵若月事后,他有意整顿家风,早就不允许双胞胎破例地叫自己亲娘为娘了。
“可是。”赵彦武还要说什么,却被赵彦文给拉开了。双胞胎里的弟弟开口道:“父亲,您真的要将姨娘扔到乱葬岗吗?”
他比彦武机灵些。三姐赵若月的事情,赵彦武不懂,赵彦文却多多少少看明白了一些的。
“乱葬岗?”赵彦武惊呆了。
赵鸿德被戳破,也不恼,他冷漠又严厉地教育自己的庶子:“你们姨娘生前做错事情,死后就该受到惩罚。当初她没有教育好你们三姐,如今她又私自跑出院子骗走镖局的人,还枉顾府里的颜面触柱自裁。这种人,合该丢到乱葬岗。至于你俩,也不必太过伤心,她虽生育了你们,但到底只是姨娘,对你们日后的前程并产生不了什么帮助和威胁。”
“爹!”话音一落,赵彦武愈发悲痛。
“你乱叫什么?!”赵彦文捂住哥哥的嘴,气愤看向赵鸿德:“还不明白吗?他早就不是我们的爹了!他只是父亲,不是爹!”
“可爹不就是父亲吗?”赵彦武流泪。
赵鸿德不自在出声:“你一个做哥哥的,还没有弟弟懂事。赵府不是小门小户,别把民间那些爹啊娘啊的乱七八糟称呼带进来。”
陈氏得势的时候,赵彦文和赵彦武都是直接称呼他为爹的。从前他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双胞胎和其他庶子不同,天然同他亲密。
可现在陈氏屡次犯错失宠自裁,他又被赵若歆拿贺君斐给念叨了多时,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他自己年幼时,也是拿阿爹阿娘这样的词汇去唤贺学究和贺夫人的。后来回到赵家,认回亲生父母,也是改唤赵老太爷和赵老夫人为父亲母亲,而爹娘这样的词汇却是彻底被他摒弃了的。
这么一想,赵鸿德就又觉得自己背弃贺学究夫妇枉为人子,心中愈发羞愧和窝火。
“没规没矩!以后别再唤爹啊娘啊的了!”赵鸿德说。
“既然你不是我爹,那我也不当你儿子了!”赵彦武脱口而出。
“不当我儿子?”赵鸿德气极反笑:“离了我,离了赵府,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当我儿子!”
“我就不要当了!”赵彦武梗着脖子:“我就是去当乞丐,也不要当你这种无情无义人的儿子!”
“好!你滚!”赵鸿德指着大门,“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父亲!”赵彦文喊道,“彦武只是不懂事。”
“你再给他求情,你们两个就一起滚出去!”赵鸿德怒气冲冲,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亟待发泄。
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之前还都是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双胞胎本就脾气倔强,眼下赵彦文遭逢巨变后是懂事了多少,但其实他也不比哥哥赵彦武要冷静多少。看着地上血淋淋躺着的姨娘,再看看赵鸿德怒发冲冠的样子,赵彦文也热血上头,跟着赵彦武就喊道:“那我也不当您的儿子了!我们兄弟两个一同上街乞讨去!”
“好哇,你们去!赶紧去!”赵鸿德气喘吁吁,愤怒地指着大门。
赵若歆却是心头一动。
她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惩罚赵鸿德的办法。
她走上前去,神情奇异地问双胞胎:“方才你们说,不当父亲的儿子了?”
“不当了!”双胞胎异口同声。
赵鸿德心间狠狠的跳了下,预感到了不好:“四丫头,你要做什么?”
赵若歆已经一手一个的拉起了双胞胎,语速飞快:“好,那我重新给你们找一个姓氏。以后,你们就都改姓贺,都当阿翁的亲孙子,如何?”
“我都听四姐姐的!”赵彦武说。
“贺彦文,贺彦武。”赵彦文呢喃了一下两这个名字,眼睛亮了起来:“好!贺先生可是当世大儒,我们高兴做贺先生的亲孙子。”
“赵若歆!”赵鸿德咬牙。
“怎么,父亲不是已经不要这两个儿子了吗?”赵若歆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况且阿翁抚育你多年,到老了膝下半子孙儿女都没有,你忍心吗?”
赵鸿德说不出话来,脸气得通红。
赵若歆不管他,一手一个牵着双胞胎:“我答应过陈姨娘照顾你们,我不会食言。来,贺彦文贺彦武,咱们先把你们的姨娘好好安葬了,然后我就带你俩去找阿翁上族谱!”
“你敢!”赵鸿德说。
“为什么不敢?”贺学究的声音从厅外传来,他快步走到前厅,拎起拐杖用力敲在赵鸿德的腿上:“彦文和彦武这对双胞胎也是我看大的,这府里的哥儿姐儿全都是老夫手把手带着启蒙的,就让双胞胎跟着老夫姓贺又如何?”
“终究是于理不合。”赵鸿德讷讷。
“我看挺合!”贺夫人从屋外走来,朗声道:“斐哥儿,你的儿子究竟是不是我们夫妻俩的孙子?”
“那当然是的。”赵鸿德擦着额间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