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贵妃娘娘,事发的时候贤妃娘娘赶巧儿正在殿里给圣上伴驾,陛下并不是有意厚此薄彼。”钟四喜仍然笑容可掬。
贵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夜深了,各位主子都散了吧。”钟四喜挥了挥拂尘,“陛下已经知晓各位主子的心意,不必再聚集此处了。”
眼见无论如何也进不去殿里表忠心,乌压压一片儿的宫妃皇子们只好各个散去,离开了宣和殿门口。楚席轩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并没有随着楚席平他们一道儿回往仪元殿,而是脚下一拐,去了他贤妃的宫院清然殿。
楚席轩在清然殿里等了没多久,果然看见他生母贤妃扶着大宫女的手,一脸疲色地走了回来。
“母妃?”楚席轩连忙上前问好。
“轩儿来了?”贤妃眉间一亮,见到他很是开心,关切问道:“怎么衣裳还是湿的?春绿!快找件干净衣裳来给三殿下换上。”
“是。”大宫女春绿领命下去了,另有小宫女上前给母子二人端茶倒水地服侍。
“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刚从赵家回来?”贤妃问道,亲手端了一碗小炉子上刚煨好的热气腾腾银耳莲子粥给儿子。“怎么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楚席轩心头尴尬,摸了摸鼻子岔过这个话题。
“儿子方才回宫的时候,听见宫人说宣和殿进了刺客还找了水,母妃和父皇都没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贤妃说,舀了一勺莲子粥放在口边吹了吹喂给楚席轩:“快点喝,去去这满身的寒气!小心着凉了。”她盯着楚席轩喝完了一整碗热粥,又看着他换上温暖干净的外衣,这才摒退了左右宫人,低声对楚席轩道:“那刺客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都没能近着皇上的身,就被裘统领给一箭射中了。若不是恰好旁边厢房着了火,他今晚也逃脱不过去。”
“那就好。”楚席轩松了口气,笑道:“只要母妃和父皇没事儿,那儿子就放心了。”随即他蹙起了眉:“怎么正好厢房就起了火?不会是有内应吧?”
“谁说不是呢!”贤妃说,朝殿外瞥了瞥,压低了声音:“是有这么一个小太监,还是陛下殿里日常伺候着的,已经咬舌自尽了。宣和殿厢房的那把火,应该就是这个太监放的。”
“这刺客竟然还买通了太监?!”楚席轩色变,“他有这么大能耐?母妃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么?”
贤妃从软榻上站起来,亲自走到墙边一扇扇地关起了房中的窗户,这才回到座椅上重新坐下,压低了声音道:“那刺客慌里慌张走得时候,腰间掉了一个玉佩,乃是上好的羊脂暖玉,一看就是宫廷内造的,上面还刻着一个否极泰来的泰字。”
“泰?”楚席轩不明所以。
“你年纪小,不知道内情。”贤妃说,“当年率众谋逆的前朝六皇子,废奕郡王,他的名字里就带一个泰字。”
“楚韶泰?!”楚席轩惊呼,“就是那个把煜皇叔脚筋挑断的人?”
贤妃点了点头:“你父皇就是靠在那场谋逆里平叛有功,这才登上皇位的。”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楚席轩惊讶地说道:“儿子记得,废奕郡王一家老小,就连襁褓中刚出生的小郡主,都被处死了的。他的嫡子嫡女还被父皇游街示众以后再给五马分了尸。”
“怕是有什么漏网之鱼吧。”贤妃说,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狡兔还三窟,当年奕郡王起事之前,又怎么会不留后手?许是有什么血脉遗留在外躲过一劫也未可知。”
楚席轩微微叩着手指:“所以父皇今晚才会那么生气?”
贤妃点头:“你父皇大发雷霆,在宣和殿里摔了好些瓷器。遇着刺客倒还是小事儿,主要是遇着废奕郡王的后人让他心里窝火。”
“当年煜王爷出生之前,废奕郡王仗着自己是前朝贵妃之子,可是登顶大宝的最热门人选,呼声一度还要高过你的父皇。”
“贵妃之子又如何?”楚席轩挑眉,不屑道:“父皇还是寄养在太后名下的,说起来还算是半个嫡子呢。咱们皇室从不论嫡庶,如今儿子也不觉得自己的出生,就要低过贵妃娘娘所出的二皇兄楚席昂了。”
贤妃垂眸喝着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才摩挲着楚席轩的乌黑发髻,轻叹道:“到底是本宫出生太低,拖累了我儿。”
“母妃快别这么说!”楚席轩连忙说道:“母妃为儿子做得已经够多了。母妃如今已经位列四妃,儿子已经比宫里绝大多数皇子要来得尊贵了。”
贤妃眸中闪过一丝温情。
她摸着楚席轩的头慈蔼道:“这宫里什么都是虚的,别人的眼光并不能左右你什么。唯有你父皇才是决定一切的人,我儿你要记住,你永远都要讨得你父皇的欢心。只要你能牢牢跟紧陛下,那么无需你自己刻意去争取什么,最后该有的你都会有。”
“儿子记住了。”楚席轩点头。
殿中烛火灿灿明亮,伴随着暖盆中燃烧着的昂贵银丝炭,冒起袅袅白眼,隐有佛家特有的檀香于大殿环绕,使人心神安宁。母子二人共议前朝琐事,又互相增进了些感情。
“对了,你今晚怎么会搞得湿淋淋的,这么狼狈?”贤妃问道。
楚席轩尴尬道:“没什么,就是晚间赶路太急,不小心掉到湖里去了。”
贤妃冷下了脸:“你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怎么可能会掉到湖里!你既从赵府归来,可是那赵家丫头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地刁难于你?她又让你做什么了?让你大冬天地去湖里给她捞鱼?!”
“跟歆妹妹无关。”楚席轩摸了摸鼻子,最终还是如实回答道:“我和歆妹妹的庶姐互相生了情愫,在一起碰面的时候被歆妹妹给撞见了,然后叫她丫鬟给泼了一身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