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会死在战场,被敌人斩下首级,仅剩的残躯跋山涉水回乡探望心爱的妻子。
可是他不知道,他是死于自己所效忠的君王手中,不仅是他自己,他的至亲和心腹都会遭到清洗。而那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早在冰冷的墓穴中躺了二十多年。
有时候,命运远比想象中来得更残酷。
但怀真又能说什么呢?她根本找不到可以安慰他的语言。
倒是他自己先恢复过来,忙不迭道歉道:“对不起,吓到你了,我真不该对你说这些,泱泱,对不起。”
他是这样温柔细致的人,为何她从前就没留意到呢?也许正是因为留意到了,所以害怕无法回应,才一次次地想要离开。
她不愿再回想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这一次不能再留下遗憾。
“我怎么会吓到?”她吸了吸鼻子,又恢复了一贯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坏笑着道:“我只是遗憾竟未看到三郎哭鼻子的样子。”
谢珺被她逗地哭笑不得,无奈道:“我真拿你没办法。”
怀真伏倒在他胸前,用下巴磕着他的胸膛,沉吟道:“你说,陛下会怎么做?打发我回封地,还是勒令你回雍州?反正你迟早是要回去的。”
“泱泱,你觉得如今朝廷最大的危机是什么?”他反问道。
怀真想了想,回答道:“当然是西北战场,朝廷、雍伯余还有突厥,这三方目前成鼎足之势。成败的关键在雍伯余,他若和突厥结为盟友,那我军危矣。可是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断然明白,无论怎么选择,将来都是死路一条。”
谢珺纳闷道:“你对他颇为同情,为什么?”
怀真道:“是朝廷有负于他啊,我想但凡有识之士,都会同情他。”
谢珺愣了一下,神色极为怪异,默默打量着她道:“我以为你是大卫公主,必然会敌视一齐叛逆者。”
怀真笑着刮了刮他硬朗的下巴,“我的确是大卫公主,但我是非黑白还是分得清的。”
谢珺摸了摸她的鬓发,语气复杂道:“你说的没错,但你只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却未站在陛下的立场上。”
怀真沉思了一下,问道:“什么意思?”
“我觉得,在陛下看来,如今面临地最大危机并非西北战场,而是扬州的燕王。”他慨叹道。
“我差点将六皇兄给忘了,你说的对,在陛下看来,的确是六皇兄的威胁更大。”她说着便开始分析起扬州刺史部的局势和实力,红唇一张一合,竟说得头头是道。
谢珺却听得心不在焉,等她终于说完了,才流露出不满,“我们为何要说这些呢?”
怀真抬手去拧他的脸颊,嗔道:“是你先提的呀,现在反倒怪我了?”
“我哪敢怪你?”他笑着躲开,并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轻轻放在脖颈上,一脸惬意地望着她,用眼神示意还不够。
怀真把心一横,低头过去吻那薄弱肌肤下轻轻跳动的血脉,他不由打了个激灵,慌忙推拒道:“不、不用,好痒的。”
她眨巴着眼睛,满是玩味的笑,“真的不用了?”
他紧抿着唇不说话,手掌却按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
他冷肃矜持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种,似乎随时都会被他点燃,一旦窜出来,便能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纵使他渴望得到她渴望到发疯,他也永远不会说出来,至少在新婚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
可他没想到,他自以为是的浩然正气,却抵不过她随意的一个啃咬动作。一点儿都不疼,却酥痒得要命。
她第一次那样吻他,他逃不掉也躲不开,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抱着她,喉间发出压抑的嘶喊和难耐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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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说话向来算话,即便逗弄了他半天,最终还是兑现了诺言,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刺激和快活。
但对谢珺而言,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陌生体验,像是连灵魂都交付出去了。
当他虚脱一般瘫软在船舱中时,怀真却跟没事人一样,俯身在另一边哼着小曲儿洗手。
她不仅洗了手,还顺便为他擦洗了一下,最后站起身,将那方承载着他最后的青春印迹的帕子远远抛了出去,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笑道:“三郎,让一切都随风去吧,从此刻开始,你该脱胎换骨了。”
她说罢探手过来,他看到她那欺霜赛雪修长柔韧的手时,陡然打了个激灵。
好在她只是俯身取走了船桨,在他讶异的目光中,气定神闲地往岸边划去。
“你、你会划船?”他忘记了羞窘,清了清嗓子问道。
怀真得意道:“我不是说了嘛,我会的可多了。”说着,还不忘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他凌乱的袍摆。
他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为什么她连这个都会?那她有没有也对别人这样做过?不知道自己表现的如何,他有点想知道她对自己的评价,但实在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