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真又似笑非笑地望着董飞銮,“若是董善才能闻笛起舞,那该是何等盛景。”
谢珺讶异道:“这样窄小的舟中,如何起舞?”
萧祁正用帕子擦拭着长笛上的音孔,扬眉道:“别人恐怕不行,但阿鸾能效仿赵飞燕作掌上舞。”
董飞銮神色娇羞道:“如今不比当年,怕是不行了。”
最后实在拗不过怀真,只得款款起身,迎风而立,在清悦的笛声中舒袖做舞。
怀真斜倚船舷品着佳酿,谢珺执壶,隔船为她斟酒,他自己在外面是滴酒不沾的,怀真劝不过,只得作罢。
萧祁看到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颇不是滋味,一曲作罢便将长笛收回,气哼哼地坐下,对谢珺道:“你家这位公主可真厉害,我俩平白就成了为她助兴的乐师和舞娘。”
谢珺含笑望了眼怀真,转向他道:“你不就喜欢卖弄那些小计俩嘛,此刻应该得意才是。”
“得意?”萧祁没好气道:“纵然是茶馆卖艺的,也得有个彩头吧?”
怀真抬手,正欲摘朵珠花或是钗子丢过去打趣他,却被谢珺抢了先,他从袖中摸出荷包,径直扔进了萧祁手中,“够不够?”
萧祁掂量了一下,冲怀真竖起了大拇指,“公主不愧是公主,竟能让小谢学会花钱。”
怀真诧异道:“他以前很吝啬吗?”
萧祁忙摆手道:“这倒不是,他家教太严了……”
谢珺生怕他说到自己的家事,慌忙朝他使眼色,萧祁会意,立刻便打住了,草草几句敷衍了事。
董飞銮拽了拽怀真衣袖,不满道:“那我的呢?”
怀真便从腰间解下一颗明珠,递过去道:“有劳了。”
几人正说笑之时,不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就见一艘纱幔飘飘的画舫驶了过来,船头党风而立的正是李荻和李晄等人。
“哎,他们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四人一直在一起。”萧祁连忙道。
怀真转头瞧着他,佯作无知,纳闷道:“为何?”又转向董飞銮道:“你俩方才去哪里了?”
董飞銮面颊微红,有些娇羞道:“游湖呗,四处转悠了一圈。”
“我们也是。”怀真望了眼谢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既然都在这片湖面上,那就和一直在一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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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怀真卸妆时将董飞銮召至寝阁。
屏退众人后,静默地望了她一眼。
董飞銮心里颇为忐忑,在她身后跪下为她拆散发髻,梳理着秀发。
怀真望着镜中,神色冷峻道:“你如今打算自立门户吗?”
董飞銮垂着头,羞愧道:“我只是想多留一条后路罢了。”
“先前你得知我和谢珺的事后,多么义正辞严啊,怎么自己倒和真正的萧家人打得火热?”
“这不一样,”董飞銮忙辩解道:“萧祁他们那一脉是萧家旁支,嫡系差不多都死绝了,论起来跟萧家的关系,你的三郎可比他亲多了。”
“为何突然想找后路?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旧相识?”怀真皱着眉问道。
“这可就多了,”董飞銮淡淡道:“我一时间也记不起来,你若想用这个来轻贱我,大可不必。”
怀真无话可说,叹道:“少在我跟前阴阳怪气,我没空轻贱你。为何突然想找后路?先前萧祁可没少来过,你就从未见过他?”
董飞銮沉默了一下,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犀角梳,沉吟道:“你为了一个男人丧失理智,我可不想一条道走到黑。荣懿公主今日的神情你也看到了,难道你以为帝后会由着你胡闹?”
“胡闹?”“怀真转过身来,将鬓边垂落的发丝掠到耳后,冷笑道:“你真以为我在胡闹?董飞銮,当日我失宠时,四处寻找董氏旧人,你连我的面都不肯见,生怕受到牵累。等我和父皇冰释前嫌后,你又巴巴地跑过来示好。如今眼见我即将惹祸上身,你便想着找后路了?”
董飞銮倔强而沉默地紧握着手中的梳子,垂头不语。
怀真起身走到排窗下,望着茫茫夜色道:“我是该照应董家,但我可不欠你。我亲舅舅一家都已作古,至于其他人,跟我又有多大关系呢?你以为怀真府是驿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董飞銮站起身来,面上难掩震惊之色,“你不想放我走?”
怀真转过来,冷笑道:“你真以为在我府上做女官,比不上给人当小妾或外室?纵使你真的和萧祁情深似海,那你想过没有,一旦你进入了萧家,如何与他的父母姊妹相处?”
她缓缓踱过来,嗤笑道:“萧家再怎么是旁支,也不可能对本家的仇恨无动于衷。你到底姓董啊,我舅舅犯下的罪,你耶耶可没少参与。”
董飞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道:“你都能和谢珺在一起,我为何不能和萧祁结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