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狙杀了田煜安,可也只能让战事暂缓数月罢了。
江南并不缺统兵之将,王家子弟更是人才济济,经此一事,他们往后的防守势必更加严密,别说暗杀,恐怕连传递消息都是难上加难。
但愿陛下能有阻敌良策,他已经心灰意冷。
“今日微臣亲自为殿下掷靶,殿下射出三箭,只要有一箭命中,微臣便放了那个女人。”他深深望了一眼怀真,解下箭囊,和铁胎弓放在一起,振臂一跃堪堪落下了地,大步朝着院中众人围拢处走去。
怀真紧紧抿着唇,从护腕夹层摸出箭簇,又从背后抽出一只箭矢,将这只温热的箭簇换了上去。
吕朝隐推开了鹰奴呈上来的皮革手套,径自走到木架上的竹筐前,抓起筐沿的瞬间,他便感觉到了高处强烈的杀意。
与他平日时常遇到的那种酷烈杀意不同,竟像是带着浮云清风般的温柔。
他知道,维系他们之间短暂交情的便是这丝丝缕缕若隐若现的杀意。
怀真的声音远远传来,“一箭足矣!”
他扬声道:“好!”然后举起筐子,如天女散花般,将整筐大小不一的肉块高高抛掷了出去。
鹰奴们急忙放鹰,嘶鸣声中,只见漫天血雨,苍鹰飞驰盘旋角逐不休,几乎遮住了吕朝隐的身形。
怀真站在屋脊上,衣袂飞扬,眼眶发红,但双手却纹丝不动。
她握着那把谢珺专为她做的弓,搭着那支几乎要了他命的箭,用昔年标志父女和解的那枚红玛瑙龙纹扳指扣弦,瞄准了院中岿然不动的‘活靶’,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和力量发出了那一箭。
呼啸声中,箭矢破空而出,带着她满腔的悲愤和压抑了半年的恨意,飞向了血肉横飞的浮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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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新任右辅都尉吕朝隐被自家豢养的鹰给啄瞎了一只眼睛,连皇帝都惊动了,连日数次派御医去望诊。
公主府最开心的当属赵家姐妹,其次便是董飞銮。
她早看出那人心术不正,奈何他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又骄横跋扈,如今可算遭到报应了,再也不怕哪日皇帝一时脑子发热,把怀真指给他。
“我看他以后没脸上门了,”萧祁幸灾乐祸道:“终日玩鹰,反被啄眼。哈哈哈,他自己不就是陛下引以为傲的鹰犬吗?这下好了,陛下恐怕要气死了。”
“慎言,”陆琨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萧祁摆了摆手道:“你自己家,你还不放心了?”
“左眼还是右眼?”陆琨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好像是……左眼。”萧祁道。
“这不跟小谢一样……”陆琨忽然噤声,神色微微一变。
萧祁也怔了一下,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殿下这两日可有何异状?”陆琨忙问道。
萧祁摇头,“我日间去过一趟,她正在舆图室指挥下人们拆卸装箱,看上去神清气爽,和平日并无二致。”
陆琨叹道:“此番一别,不知何时得见。”
“你呀,收收心吧,都是要议亲的人了。听说令堂近日在四处相看未婚女郎,怕是再为你的人生大事奔忙吧?”萧祁打趣道。
陆琨苦笑不迭,“之前倒是托了先帝的福,清净了两年,这回怕是躲不过去了,我都快二十二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你身为长子的责任,躲什么呀?难不成怕成婚后殿下为了避嫌和你生分?”萧祁不怀好意道。
陆琨神情低落,凝眉沉思良久,突然精神振奋,抬起头道:“你说这么些年了,殿下到底明不明白我对她的心?”
萧祁忍俊不禁,笑得直拍案,将半盏葡萄酒倾洒的到处倒是,忙一面唤童仆进来收拾,一边换到陆琨旁边落座,拍着他的肩道:“你比小谢还像木头桩子,就是杵在她跟前一辈子,她也看不到你的心。”
“我……不至于吧?”陆琨连声抗议。
“你还不如小谢呢,”萧祁煞有介事道:“他为了殿下,跟他老娘闹翻了,你敢吗?”
陆琨大为惊异,纳闷道:“还有这事?”
“董萧两家的恩怨,京中人尽皆知,你犯什么糊涂?”萧祁提示道。
“我们族中的晚辈都管他母亲叫十一姑,因她在姊妹中排行最小。听说她没少跟人宣扬她儿子的忤逆和不孝,我也是从我三姐那里听到的。后来他们那个婚约被判义绝,十一姑便兴高采烈地回家了,本来想着母子终于可以重修旧好了,结果儿子不理她,而且宁愿被发配去阵前,也不服判决。十一姑就又回到了萧家,整日里跟人哭诉养了个白眼狼。小谢的名声,快被她给败尽了,估计以后就算回到洛阳,也没有立足之地了。你想啊,他那哥哥姐姐都巴不得他死在外边,而萧家这回铁定也是容不下他了。”萧祁不无感慨道。
“可是,殿下却不会抛弃他。”陆琨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