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失言,还请大人宽恕。”征事刘克跪直身体请罪。
王综虎目含威,盯着那人道:“子复,皇后究竟因何而死?是不是鲁王幕僚密谋所致?”
众人皆大惊,一齐望向曾被派往鲁王麾下效力的征事刘克。
刘克冷汗涔涔,忙辩解道:“大人,皇后乃鲁王亲母,我等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此毒计。”
王综暗暗舒了口气,“如此最好,世上无不透风之墙,若真是你们所为,待真相大白的那日,鲁王纵使得了帝位,也会为天下人唾弃。”
废后王氏虽然身死,但却给了鲁王入主北宫调查的借口,也彻底断了燕王坐山观虎斗的念头。
“郑王与韩王何在?你们可有留意?”王综想起了那两个临时封的王爷,不由问道。
臣属中有人回道:“郑王曾请命带沈太妃回封地,被鲁王殿下驳回,让他等哀帝下葬后再走。至于韩王,听说在永嘉大长公主府上,和他一起的,还有怀真长公主。”
永嘉大长公主是镇南候陆铉遗孀,陆家是大族,陆铉子侄在朝为官者众,且永嘉的舅舅是三公之一的司徒,如今算是本朝最有权势且资历最深的女人。
她若想护住两个孩子,其他人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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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府位于朱雀坊春风里,门庭高阔庄严古雅。
永嘉本人亦是如此,虽寡居多年,但洁身自好,声名极佳。
她为人端肃持重沉默寡言,不喜活泼跳脱之人,怀真寄人篱下,只得尽量收敛,因此过得颇为压抑。
可她也知道此时回宫无异于找死,听说鲁王一面疯狂寻找杀母凶手,一面血腥镇压反对者,宫中人人自危。
这日南宫卫士令陆琨前来拜访,他是镇南候陆铉侄子,唤永嘉伯母,和怀真也算旧相识,去岁秋天曾蒙他指点学过几招剑术。
永嘉见客时,怀真和李晄作陪,陆琨见到怀真颇为欣喜,主动询问她剑术可有进展?
永嘉的目光令怀真如芒在背,遂不敢多言,只搪塞说身边变故频出以至于剑术荒废。
陆琨颇为惋惜,征得永嘉首肯后,带她去厅外演练了一番。
“公主,臣有一事颇为好奇,当日在宣明门外,您是如何区分出臣和萧祁的?”陆琨用剑鞘托起怀真打弯的手臂,背对着檐下围观者,借指点之名,压低声音道。
怀真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疑惑道:“为何问起这个?众所周知,谢家三郎曾救过我,因此我与他相熟,便可以从中认出与他甲胄服色相似的右都候。剩下的二人便是你和萧祁,凭借姓氏和面相就能区分呀!”
萧祁灵秀清雅,陆琨俊朗刚毅,凭面相确实好辨认,但南人北相或北人南相也不少,因此还不能作准。
但萧祁看她的眼神颇为复杂,因着董萧两家的旧怨,既可判断出他的身份,也能推断出他家和谢珺外祖家应该有关系。
陆琨当然不知道这些,当时只觉得惊讶,如今听她一说,又觉得实属巧合,“原来是碰运气呀!”
有永嘉在背后盯着,怀真就连挽个剑花都要注意姿势优雅。
“有位故人,托我传话给殿下。”陆琨沉声道。
怀真握剑的手微微一震,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努力做出比划剑招的样子,听着陆琨告诉她谢珺的近况。
他已投入了德王麾下,而陆琨也为德王效力,故而才敢请陆琨帮忙传口信。
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话,就是几句安慰,毕竟她新近丧父丧兄,又因鲁王之故不敢回宫,在外人看来太过凄惨。
“还有一句话,”陆琨郑重道:“殿下那日所问之事,我并非答不出来,而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怀真忍俊不禁,陆琨疑惑道:“我追问了半天什么事,这家伙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半天撬不出一个字。”
他那样矜持的人,竟能厚着脸皮去求人,怀真倒是很意外,也觉得很欣慰。
陆琨又叹道:“这小谢也是倒霉,接了那么个烂差事,跋山涉水几个月,结果碰上先帝驾崩,以致颗粒无收。他不在时,符愿那小子图谋不轨,偏又兼领着他的差事,害得他的部众全受连累,被哀帝陛下打发去驻守帝陵了。”
陆琨走后,怀真正失魂落魄,却被永嘉召到了后院小佛堂。
她进去的时候,永嘉正跪在佛龛前诵经,背影肃穆庄严。
怀真不敢打扰,只得自己拣了个蒲团跪在她身后。
“怀真,皇兄将你宠坏了。待字闺中的公主,应该幽淑贞静,可你举止轻佻言行无状,何以为京中淑媛的表率?”
永嘉垂眸转动着手中佛珠,语气平静道。
怀真初次听到这种话,颇感委屈,却还是恭敬道:“姑姑所言甚是,怀真受教。”
她也想像年少时顶撞卢太妃那样,将永嘉驳地无话可说,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而且,她也不想让李晄夹在中间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