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如今虽宠着许氏,却不糊涂。这段日子雍王与当今于政见上屡有分歧,正是需要帮手的时候,楚家与他是天然的同盟,便是为着楚家这个盟友,他都不会在此时与妻子反目。
还是先与妻子生个嫡子来安一安楚家的心,也叫宫中长辈高兴高兴。他想。
雍王本来盘算的很好,最近也的确对苍葭温柔了些,没想到这份平衡又很快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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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儿子与丈夫颇多政见不合之处,外头又全是儿子偏宠妾室的传闻。三皇子妃胎相稳固,凌昭仪在后宫越发得意。
新进宫的秀女们也不省心,各个争奇斗艳,暗地里下黑手、别苗头的事数不胜数。愁的皇后鬓间多添了几根白发。
虽说不是以色示人的身份和年纪,但谁愿意承认自己老呢。
皇后也不例外。
都说齐家治国平天下,想着儿子近来家宅不宁,皇后心中郁气又添了几分。令心腹大宫人去了趟雍王府,请王妃进宫说话。
苍葭正在看史书,都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心里琢磨着雍王如今狷急,是有些天欲其亡,必先任其狂的样子。
含笑放下书,看着婆母身边这个一等一的大宫女,皇后娘娘很会调理人,眼前这个宫女就像长在规矩里似的,全然看不出一点人气来。不像个人,像规矩本身。行止十分有度,比她这个王妃还要端方。
“儿臣也好几天没进宫给母后请安了,说起来是儿臣不孝。”
那宫女只是不做声。
合朝的皇宫是在云朝基础上修建的,宫殿的规制与样式只是做了翻新,苍葭上回过来无心细看,这次坐在王妃御制的八宝马车里,打帘子望去,想原来不管多年过去,这一方天地还是这样的天地。
真是有意思极了。放下帘子的那一刻眼尾浮现出似笑非笑的淡漠,被在外头遛弯的凌昭仪撞见,她侧头对心腹侍女喃喃:
“总觉得雍王妃哪里不一样了。”
心腹侍女不敢搭话。
皇后的宫中常年熏着藏香,初闻是迦南和檀香的静气,再尝是乳香的醇,玫瑰的雅和冰片的锐,最后落到柔和的木香里,昭示着典雅的母仪天下的风范。
皇后出身苏州杨氏,也是云朝的大族,杨氏书院名满江南,子弟多出仕,皇后身上也有着杨氏女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的风采。
只可惜沾了欲,沾了世俗气。
苍葭向皇后问安。皇后望着这个儿媳,总觉得她好像瘦了。比从前的端贵多了一分袅娜风情,可是,不是说如今夫妻并不和睦的么?皇后这样忖度,脸上还是仁善的笑意。
伸手召她过来,苍葭从善如流。
皇后话里话外无非是叫他们夫妻同心的意思,苍葭冷笑,心里想,你有本事与你儿子说道,在这里敲打儿媳算什么本事。
心里这样想,嘴上倒不这样说。眼里含着委屈向皇后讨御夫之道,又称十分羡慕皇上与皇后琴瑟和鸣,称婆母是她的榜样。
哄的皇后虚荣心都膨胀起来,觉得儿媳会说话。
苍葭见火候差不多,正好这时日头也毒,宫女端来两碗糖蒸酥酪,这是雍王妃的最爱,皇后宫中的宫女尽心,竟还记得。
冰沁的凉与入口的甜混在一处,吃的苍葭眉眼弯弯,皇后见儿媳心情上佳,心中再次升起传闻或许不实的疑惑。可惜苍葭用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美梦。
“怜氏没了之后府里就只有许氏一个妾,也该让她过来给母后请安,让母后掌掌眼,看看咱们王爷心尖上的人。”
最后一句话说的何其不讨喜,却偏偏是事实,皇后本想拒绝,却见儿媳一双眼大公无私般地盯着她。于是苍葭又说:“王爷觉得她是个好的,儿臣从前也觉得她是个好的,可是在儿臣的生辰宴上勾引主子,这样的事,可不是老实的姑娘能做出来的。母后经的事都,走的路长,不如就替王爷也替儿臣掌掌眼,看看她到底是忠是奸。”
楚家嫡女说话的声音温柔似水,神色自若,仿佛真就是一个为丈夫、为王府安宁着想的贤良妻子。皇后其实也对儿子府里的妾室有些好奇,心中想,若真是个狐媚的,儿子再喜欢也留不得。
想了想,终颔首称是,便这样落入苍葭的第二层陷阱。
苍葭想,这对母子哪个真正关心过楚襄的心情。一心只担心那妾室不是个好的拐带了儿子去,何曾想过如今外头本就风言风语,正经婆婆还要这时候宣雍王的侍妾进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要抬举一个侍妾。
苍葭应了是,又嘱咐红霜。
“你跟着同去,仔细叮嘱许氏宫里的规矩,也别让她害怕。她胆子小呢。”
最后一句是像皇后解释的,皇后因此觉得她贤良。
殿里的气氛因此越发缓和了,皇后对儿媳感到满意,状似无意地说起三皇子妃有孕一事,苍葭低头不语,皇后只当她害羞,不免叹气。
第11章 . 见她 “好个美人。”
宫里的人到雍王府请许忘忧时她正在小寐。这段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常常会犯困,最初以为是春困的缘故,但现在眼看着入夏了,也丝毫不见好转。
云雀小人之心,以为是王妃对她家主子使了什么手段,反倒是许忘忧自己沉得住气,不让人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