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背微微一躬,再直起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截断箭。
那截断箭竟然生生被她自己抽了出来!
“你...”梅子渊感觉心脏被人捏了一下,那截断箭上的血让他手发麻。。
方才跑的时候他还在想,回去无论如何要叮嘱林大先治的时候轻一些,或者有什么止疼的神丹妙药,先替她敷上。
潘春缓缓睁开眼,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干脆利落地割了梅子渊的袖袍,简单绑在胸口。
梅子渊当即反应过来,扯起另一只袖子,嗤啦一声,撕完马上递到潘春面前,“还用么?”
潘春一怔,本来以为撕了人家官袍,这人会说两句不好听的,想不到他竟是这个反应。
她向来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于是她举起双手,“那你帮我扎一下。”
“嗯。”梅子渊将布料小心绕过潘春前胸,覆在背后伤处轻轻扎紧,“疼吗?”
这一路上潘春从未哼过一声,让梅子渊错以为她的伤不算重。如今他才看清,不止这处贯穿剑上,潘春的肩头、手臂还有好几处伤口,他连忙展开袖子,“我再撕些下来...”
“不用了。”潘春把扑风插在龙王的屁股上,靠在旁边稍微松了口气,“都是小伤。”
要命的还没来呢。
潘春捂着胸口,揣摩着那一箭的力度,语气莫名平静,“那个射箭的,怕是有点难缠。”
“那你躲进来,我...”
“你什么?你会杀人吗?”潘春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老实搁里面待着。”
说完她嘴角突然垂了下来,双眉肃立,眼中光芒萧杀,潘春蓦地拔出扑风,手掌抵着梅子渊的额头,把他摁回洞里,“你躲好,死都别出声,别给我添乱,明白吗?”
梅子渊重重点了下头。
潘春很快跳下神像,再也看不到身影,梅子渊想探头出去看,又不敢,忽然,他听见潘春说:“要是我死了,记得给我埋回临清。”
穿进破庙的风仿佛停住,梅子渊看着插在龙王屁股上的那截断箭,一动不动。
潘春跳下供桌,没有回头,把扑风挂在肩后,猛地拉开了龙王殿的大门。
龙王庙很小,只一间正殿,一方小院,和塌了半面庙门的院墙。
潘春站在院子中央,迎着乍泄的月光,见到了那个拿着弓的男人。
鬓发梳成辫子扎在脑后,双目狭长上扬,高于常人的身高,都昭示着这是一个标准的鞑靼猛士。
“稀罕啊,鞑子也拜龙王?你们如今也出海打鱼了?”
潘春面上笑着,左手却不经意捂了下胸口。
敖敦见到了潘春胸前的血渍,翘起唇角,“我敖敦箭下,没有活人。”
“哎哟,那巧了,”潘春右手缓缓握住刀柄,将扑风横抗在肩上,笑得轻慢,“老娘刀下,也没有喘气的!”
话音刚落,扑风在潘春颈前一绕,刀柄从右手滑到左掌,一个八字斩迎头砍下。
砰!
铁弓挡住刀锋,敖敦额角一跳,“有点力气。”
怎料潘春刀锋下滑,整个人顺势跪在地下,以刀柄为锋,直奔敖敦下盘而去。
这一招着实有些下九流,但效果好。
敖敦骤然后退,单膝落地。
只见他左手捂紧裆部,额头渗出汗来,“你一个女人,竟然…!”
潘春原地跳起,刀锋回转,反手一个上撩,直接划破他的下巴。
可惜运力时扯到箭伤,这一刀没能要了那个狗鞑子的命。
三招下来,两招受创,敖敦不再轻敌,眼前这个女人明显不是一般人。
敖敦捂着下巴突然用鞑靼话吼了一声,院外埋伏着的其他鞑靼兵顷刻翻进院内。
几十人将潘春团团围住,在看清这位手拿长刀的刺客是女人之后,都有一瞬惊异。
这女人还没有敖敦大人肩膀高,竟能伤到大人?
然而,等这些人不屑又怀疑地拔刀向前之后,潘春掏出怀中早就准备好的珠子,朝地上撒去。
人顷刻间跌倒十几个,而潘春的刀尖,也毫无阻拦地扫向他们的喉咙。那些倒下的,就再也没起来。
扑风势如破竹,刀刀见血,潘春几个起落便将这些人斩杀了大半。剩下几个人见势不妙,退回门口以敖敦为中心,与潘春僵持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