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竟是皇后死了。
潘春迅速回想了一遍方才在马车上梅子渊嘱咐过的话,并没有提及到皇后的问题。
潘春心里有点没底,但转念又记起一个人。
她跟着王德海坐在桌旁,顺着话头问起来,“那陛下是不是要娶继后了?定了哪家小姐?是不是孟家的?”
王德海刚到嘴的话突然打了个磕绊,“梅、梅大人,这个杂家也不是很清楚。”
朝中谁人不知梅子渊与孟思雨的纠葛,王德海看着那张跟街坊大妈一样好奇的脸,顿觉胸口发闷,“陛下现在正处紧要关头,你怎么还有心思想继后人选?!”
“唉~你这话可不对啊!”潘春拍拍他的肩膀,脑袋朝他探过去,“皇后可是一国之母,谁当继后是天大的事!孟思雨到底有没有戏?太后同意了吗?”
“太后她老人家...”
王德海刚要说下去,猛地发现自己被潘春带跑题了,“哎呀我的梅大人!谁当继后您日后再操心!眼下最要紧的陛下!皇后昨夜薨逝,可今日就小年了,若是年前发丧,鞑靼十六部大年初一的朝拜宴会就要延期!”
潘春眸光一闪,有些诧异,“朝拜?”
“您怎么能把这事儿忘了!?咱们大晟建业以来,鞑靼十六部相继称番,每年都要派使者来朝拜。今年正值开国三十载之际,十六部的使者全都要来!眼下他们就要过寒玉关,不出三日就能进京。若是为皇后发丧,就要取消朝拜宴。葬礼办起来少说也要百日,这样一来十六部使者便要返回鞑靼!他们千里迢迢来到上京,城门都没进得去就要折返,回到漠北定是满腹怨言,有损大晟和陛下的威名!”
潘春松开放在王德海肩头的手,耷拉这眼皮子,“一群鞑子,请他们吃饭是瞧得起他们,不爱吃就滚回家去,哪儿有损陛下威名了?”
王德海一怔,“梅大人!如今的鞑靼十六部可不是十几年前的散兵游勇,他们其中七部合并,拥立了十三部的哈苏图为大汗,整个漠北草原现在有一半儿在他的掌控之下,兵力强盛不容小觑。这次的使者便是他二儿子哈苏弥。”
王德海意味深长地看了潘春一眼,“陛下能不能亲政,就看这次朝拜宴了。”
潘春愣住,“什么意思?”
“啧,梅大人!您装什么糊涂啊!”王德海目光左右一扫,小声凑到潘春跟前说道:“哈苏图这次派了亲儿子来,就是为了向陛下示好,寻求合作的机会。咱们助他统一漠北,哈苏图必然会出兵牵制九边,将太后的势力抽离京中。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皇后发丧,哈苏弥连上京的大门都进不来,岂不白白浪费机会?”
“然后呢?”
“然后?!”王德海简直都要不认识梅子渊了,“错过这次机会,再想扳到太后就难了!”
潘春摸摸鼻子,表示不解,“可他们明年也会来啊。”
“可太后明年不会病在赫古塔啊!”
“太后病了?”潘春越发听不懂了。
往日一点就通的梅大状元,今日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王德海急得两眼都快冒出火来,“这几日您不在京中有所不知。太后几日前去赫古塔祈福,突然得了急病。跟去的太医说得个十日八日才能动身回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您是陛下的心腹,大晟万千学子的表率,只要您在朝拜宴上带头请奏,陛下亲政指日可待。”
“请奏?我请什么奏?”潘春眯起眼,想不明白其中逻辑,“再说了,堂堂大晟的皇帝,亲不亲政怎么还要求一个狗鞑子帮忙?”
“哎呀我的梅大人啊!权位之争历来只看结果不重手段。当初太后不也是仗着九边的军权才垂帘听政的吗?这次您只要请奏延办皇后的葬礼,哈苏弥就能顺利进京,陛下可尽快达成与鞑靼七部的合作,到时候让哈苏图派兵牵制九边,咱们趁机将陈氏一党的势力赶出京城,太后就是笼中之雀!”
潘春用自己有限的人生阅历思考了一番,问了王德海一个问题,“狗鞑子出兵九边不应该叫侵犯我大晟疆土吗?”
王德海愣住,目光有些慌乱,“梅大人,侵犯也好牵制也罢,只要陛下能亲政,与鞑靼人合作未尝不可。”
潘春微微挺直后背,审视着王德海,“那皇帝自己媳妇的葬礼什么时候办,他说了不算吗?要我一个外人去请奏,陛下这个皇帝当的也太没意思了吧?”
王德海没料到今日的梅子渊如此不按套路出牌,忍不住皱起眉头细细打量了他一遍,“梅大人,陛下当然可以下旨,可陛下亲自开口有损天子贤名啊。”
潘春明白了,“所以这个恶人我来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再说您与陛下的情分,怎会在乎虚名。”王德东不经意一叹,“太后多次至您于死地,您不计较,陛下心中却难以平复。这么多年,陛下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每每想做些利于社稷造福百姓的事,就要流血牺牲。如此下去大晟怎能国泰民安?梅大人,陈氏一党不除,陛下危矣!大晟危矣!”
看着满脸焦虑之色的王德海,潘春抱起双臂,轻轻勾起嘴角。
“那么王公公希望我怎么做呢?”
王德海见梅子渊终于明白过来,露出欣慰的笑容,“明日上朝,礼部会奏请陛下正式操办皇后葬礼,您只要请奏搁置十日,待朝拜宴过了之后再办即可,届时翰林院和鸿胪寺几位大人会出面附和,陛下准奏后,后续事宜老奴替您打理。”
潘春勾了勾嘴角,冷声道:“我要是不干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