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左青前脚刚出屋门,潘春后脚就翻墙出了梅府。
作为一帮之主,潘春平生最擅长的事就是干仗。
刺杀什么的,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叫事儿。
放眼望去,整个大晟想让她潘春死的人能站满一个漕河,但能扛过她十招的刺客,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沐浴着冬日的阳光,又是平生头一回当男人,潘春正学着街上那些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路的公子,一边踱着四方步,一边盘算着,待会抓个什么样的人拖进巷子里吓唬吓唬,好问问他们尹府大门朝哪儿开。
突然,面前一辆四驾马车跟中了邪一样直奔自己而来,潘春吓了一跳。
她眼疾手快地顺着街边酒楼的窗台攀上了二楼,堪堪躲过一劫。
第7章
失控的马车撞坏了酒楼的牌坊,潘春很快又听见了一声轰隆巨响,她寻声转过头去,只见街的另一边,也有一辆马车撞到了墙上。
不过这辆车,又小又旧,还要更惨一些。
车厢已经翻了,里面坐着的妇人被甩了出来,撞散了架的车厢板压住了她的腿,此刻正坐在地上爬起不来。男的则蹲在车旁,一脸焦急的拉着人。
潘春站的高,左右来回一打量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两辆马车迎头撞上,互相躲避不及,各自撞了墙。
她好奇地跳下楼,自然而然地去了车祸现场更为惨烈的那方,做了一名围观群众。
在街上众人帮助下,压在翻车车板下的妇人很快被抬了出来,她坐在路旁掩面□□,看样子是腿伤的不轻。
男人十分难受,眼看着泪就掉下来了。就在他抬头的瞬间,潘春微微吃了一惊。
这人她认识。
此人正是曾经的工部郎中冯嘉谟,三年前黄河闹灾时,他上奏朝廷,重修了迦河,算是个正经会治水的官。
潘春对他印象不错。
只不过东西迦河一连通,漕河河道绕过徐州,改走台庄。徐州从此落寞,台庄反倒成了天下第一庄。
徐州这座曾经位列漕河前三甲的繁华州府,因漕河改道税赋剧减,一夜衰败。冯嘉谟一下子得罪了半个江苏官场的老爷,从三品工部侍郎的苗子一路撸到督查院,做了个八品御史,常年外放不得回京。
潘春自从冯嘉谟被贬之后就再没见过他,没想到三年后能在京城的大街上偶然碰上。
“啧~”,看着又黑又瘦又佝偻的冯嘉谟,潘春摇头感叹,他老了不止十岁。
“梅大人?”冯嘉谟早就注意到人群中有个鹤立鸡群的贵公子一直盯着他,仔细一看竟然是梅子渊。
潘春:?
认识?
潘春抬手摸了下鼻子,电光火石间决定上前跟他套套近乎。
毕竟他曾是工部郎中,又在督察院上班,正好借此机会问问他如何正确迅速地开闸。
她眼珠子一转,当即冲了过去,“哎呀,冯大人,您这是怎么弄的...”
随后又摆出一张关切焦急的脸,指着一旁的妇人道:“嫂子没事吧?来,我送您去医馆!”
怎料冯嘉谟突然一脸惊慌,直直盯着远处那辆四驾马车,惧怕之情跃然脸上,“那可是陈、陈总兵的车?”
“陈总兵?”潘春顺着冯嘉谟颤抖的指尖,看到那辆豪华四驾马车上挂着一个铜牌,隐隐写着个‘陈’字。
“漕运总兵陈轩。”
冯嘉谟说完这六个字后面如死灰,命都去了半条。
潘春听见周边看热闹的百姓小声说着:“完了完了,这倒霉催的撞了陈霸天的车!赔完房子还得再赔地啊!”
大家连带看冯嘉谟夫妇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见陈府马车上下来了人朝这边走来,更是止不住的摇头,提前为冯嘉谟一家默哀起来。
冯嘉谟不禁朝梅子渊投去求助的目光,“梅大人,您...”
可他转瞬又垂头不语,沮丧地搂着夫人,顷刻间认了命。
因为梅子渊的名声全京城人都知道,清高寡嗜月中仙,不识人间烟火,不落井下石就谢天谢地了。
何况他一个八品御史跟人家一个三品总督,根本没有交情可言,又怎么会帮他?
事实上,梅子渊也不认识他。
可潘春认识,她此刻不仅想跟冯嘉谟聊两句,还要跟他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