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医在太医署任职几十年了,听皇后这话, 明白是有些事儿不方便在这儿说,便拱手道了声“是”, 跟着皇后离开了琳琅阁。
回到坤宁宫, 皇后在檀木梳背椅上坐下,一双秀丽的眉蹙起,她甚至来不及喝一口茶水,便有些不安地看向孙太医。
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说道,少顷,才问:“公主真的只是情绪不稳所致吗?”
孙太医愣了一瞬, 他暗暗捉摸了一番这话,颇有些茫然, “臣不懂娘娘的意思……”
皇后思忖半晌,索性直言道:“公主有无怀孕的可能?”
听到“怀孕”二字,孙太医双眸微张, 公主毕竟是未嫁之身,他自然知晓这话的严重性。
他吞了吞口水,斟酌着谨慎道:“臣并未诊出喜脉。”
皇后闻言心下一喜,却听孙太医接着道:“但也有可能是月份太小,把不出来,因一般需四十日才可摸出滑脉……”
四十日……
皇后暗暗算了一番,自她家卿儿回到北域,也不过二十多日,再加上路上的日子,确实不足四十日。
她正不知该喜该忧时,孙太医迟疑半晌,又道:“臣总觉得公主殿下的脉象有些奇怪。听闻公主殿下曾中过命蛊,此事或与命蛊有关,可臣才疏学浅,并不懂命蛊,最好唤懂的人来瞧瞧。”
“本宫明白了……”皇后说罢,看向安莺,“送孙太医出去吧。”
“臣告退。”
孙太医拱手退下,甫一踏出坤宁宫,就把刚才听到的都给咽进了肚子里。
他之所以能在宫中平安地渡过那么多年,还深得主子们信赖,就是因为嘴严,就算皇后不特意嘱咐,他也明白不该说的决不能说。
虽是如此,孙太医还是忍不住在心下猜测,公主殿下的男人到底是谁呢……
安莺送走孙太医,再回到殿中,就见皇后托额若有所思。
“娘娘,喝口茶吧。”安莺将杯盏往前推了推。
皇后忧虑地摇了摇头,问:“阿莺,你说若卿儿真的有孕了该如何是好?”
安莺缓缓蹲下来,拉住皇后的手,“娘娘盼了公主那么多年,如今公主回来了,还有比这更欢喜的事儿吗?何况,您想想,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听得此言,皇后看了安莺一眼,勾唇笑了笑,原沉重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是啊……
一个孩子而已,他们皇家还能养不活嘛,而且这是她和陛下的亲外孙,这孩子能让他们提前享受天伦之乐,不也很好嘛……
她松了口气,转头道:“你说得对,没什么好担心的,如今该担心的是卿儿的身子,对了,先前药王谷的那大夫还在京城吗?”
安莺摇了摇头,“这奴才倒是不知,只听太子殿下说过,药王谷的那两个大夫在回到京城后就离开了,并不知去了何处。”
“派人去寻寻。”皇后道,“请他来给卿儿看看吧。”
“是。”安莺应声退下。
那厢,北域皇宫御书房。
北域皇帝坐在桌案前,就见一小黄门进来禀报道:“陛下,人来了。”
太监总管富昀闻言悄悄看了身侧的皇帝一眼,便见他剑眉紧蹙,面色极不好看。
也是,能好看嘛!
防得这般牢,居然让人直接堂而皇之地混进了皇宫不说,还混到了公主身边。
传出去,只怕遭人耻笑。
通传的小黄门似也感受到了皇帝的怒意,他垂着头背后冷汗直冒,等待了半晌,才听一声“让他进来吧”。
“是。”小黄门应声,忙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北域皇帝抬首看去,便见一人阔步踏进来。
虽知晓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是易过容的,但看着眼前长身玉立,气宇不凡的男人,一旁的富昀仍是不免怔忪了片刻。
帝王到底是帝王,一身摄人的威仪根本掩不住,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锐利如鹰,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富昀感慨之际,就听耳畔响起低沉的一句“退下吧”。
他忙道了句“是”,识相地快步退出御书房。
掩上殿门的一瞬,富昀清晰地听见桌案那厢传来一声冷笑。
“南境的陛下可真是好兴致,居然还喜欢易容进入我北域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