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云漠骞倒是心急。”
季渊瞥向手边尚且昏睡的狸奴,半晌,又道:“后宫可有事发生?”
孟德豫微愣了一下,不明白向来不关心后宫之事的季渊为何突然问起,幸得他在宫中耳目灵通,答道:“奴才也是听说,前日晚,淑妃娘娘宫中的两个小黄门不知为何死在了……死在了露华宫外的竹林里,看伤口似是被人用暗器穿喉而亡……”
他没敢再说,毕竟宫中能以此手法杀人的,除了季渊,就只有季渊手下的暗卫,而且事出在那地儿,他总隐隐觉得与季渊有关。
“那两人为何深夜出现在竹林附近?”季渊抬眸看向孟德豫。
“初一那日,淑妃娘娘召了各宫娘娘前去珍秀宫抄经祈福,燕贵人姗姗来迟,被淑妃娘娘罚跪。”孟德豫将前因后果缓缓道来,“听说那两个小黄门当时是送燕贵人回宫,不知为何就死了,还有一个小黄门听见里头的惨叫,便跑回了珍秀宫,现下疯疯癫癫,逢人就说竹林闹鬼。”
对于淑妃这人,孟德豫心下很是不屑,仗着陛下不理会后宫之事,仗势欺人,欺辱妃嫔的事层出不穷。
做了那么多恶事,倒也不怕一招遭了报应。
燕贵人……
季渊微微挑眉,脑中闪过那日在竹林中看见的艳丽容颜,他默了默,沉声吩咐道,“召燕辙远进宫。”
燕沅醒来时,已被李福抱到了东面的小榻上。
她眯着眼睛,在柔软的垫子上滚了一圈,觉得当狸奴的滋味可比当人好多了。
因着那日被淑妃折磨,再加上竹林逃杀受了惊吓,回到凝玉阁后,她便高烧不退,直到昨日晚才勉强舒服了些。
燕沅抽了抽鼻子,顺着味儿就看向榻桌上放着的一碗猫食,双眼顿时就亮了,“喵”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就上前大快朵颐。
她狼吞虎咽着,肚子里发出满足的“呜呜”声,但边吃边忍不住腹诽。
暴君自己不吃,也不想着她的吃喝问题,被迫和季渊呆在露华宫的两日里,她可着实是饿坏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甚至把手都伸向了香堂里摆放的贡品。
不过,幸好暴君还算有良知,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阻止她。
吃饱后,燕沅心满意足地坐在原地,舔着爪子洗脸,洗到一半,便听颤巍巍的声儿自外头传进来。
因季渊常在御书房召见大臣,故而燕沅一开始并未在意,可越听越觉得这声儿格外耳熟,连背影都显得那么熟悉。
她跳下小榻,迫不及待地走到书案边,一抬头便看见了那张低垂着的脸。
“父亲!”
燕沅张开嘴,可喊出来的只有一句激动的“喵”。
燕辙远闻声,瞥了她一眼,却没有任何反应。
今日突然被召来,他本就慌张,哪有心思去看一只狸奴。他也不知面前这位是如何想的,竟然绕过礼部尚书,让他这个侍郎来负责接待北域太子这么重要的事。
事出有异,就怕……
燕辙远心内直打鼓,也没怎么听清季渊具体说了什么,直到听见“退下吧”三个字,才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施礼缓缓退出殿外。
燕沅也顺势跟了上去。
方才出了御书房,就听孟德豫问道:“燕贵人身子骨一直不好,燕大人今日恰好进宫,不如去看看贵人?”
听得这话,燕沅不由得期待地看向燕辙远。
“不必了!”
燕辙远答得极快,顿了顿,似是解释般苦笑道,“我怕她一会儿见到我,心下感伤,反病得更重一些,等改日她病好了,我再来看她。”
说罢,他冲孟德豫颔首道谢,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燕沅在原地停滞了一瞬,到底没忍住往燕辙远离开的方向追。
“诶,圆主子!”
身后,孟德豫急急唤道。
燕辙远步子一滞,面上闪过一丝恐慌,他往后看了一眼,见孟德豫唤的只是一只狸奴,方才舒了口气。
他下意识以为燕沅被桃僵李代送进宫的事暴露了。
听闻前几日,燕沅惹怒了淑妃,在珍秀宫门口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这才生了病。
他若真去看望燕沅,一则怕那生性多疑的暴君是在借机试探他,二则淑妃是首辅苏大人的女儿,惹了她,只怕苏大人那儿也讨不到好。
想到燕沅在宫中惹的事,他暗骂了句“不省心”,旋即疾步离开。
燕沅跟在燕辙远身后,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毫无留恋地越走越快,甚至连一点迟疑停顿都没有,只想逃离皇宫的模样。
心似坠了千斤,沉于无底的深渊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