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辙远方才的神情中,燕沅猜想她的父亲许是知道了她代替燕溪入宫的事。
可即便如此,他连去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燕沅很小就知道,燕辙远其实并不在乎她,可虽然明白,内心深处,她还是渴望燕辙远能再多关切她一点。
阿娘不要她了,爹爹也将她丢在了宫里。
她没处去,也没有家了。
燕沅站在墙顶上,毛发被秋风吹乱,她看着燕辙远渐行渐远的背影,失落地缓缓垂下了头。
第19章 将头深深埋进暴君的怀里……
御书房内。
燕辙远离开后,孟德豫看着季渊逐渐阴沉的脸色,屏息上前添茶,却听季渊忽而问道:“可曾见过那燕贵人?”
孟德豫添茶的动作一滞,毕恭毕敬答:“奴才倒是没亲眼见过,只听下头人说那燕贵人生得……很是不错。”
季渊微微垂眸。
这话倒是不假。
宫中常办宴席,后宫里的女人他多少瞧过一眼,可那般出众的却是头一回见,他虽命人调查过这个燕家桃僵李代送进来的女子,却也只查到她六岁以后的事,关于她六岁以前的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他方才细细看过,虽是父女,他在林中遇见的女子与燕辙远却根本无一处相像。
而且借进宫的机会,以美人计行刺杀之事,不是没有过。
右手指节在花梨木的桌案上扣了扣,发出沉闷的声响,沉默了少顷,孟德豫只听季渊又问:“平素负责燕贵人的是哪个太医?”
孟德豫思忖片刻,“奴才记得,好像是太医署的柳拓柳太医……”
季渊依稀觉得这名有点耳熟,还是孟德豫顺势提醒道:“就是先前来给圆主子瞧病的那位太医。”
提到狸奴,季渊顺势往东边小榻上看了一眼,见榻上空空如也,不由得剑眉微蹙,但还是很快收回视线,吩咐道:“召柳拓来御书房。”
孟德豫应声去办,再回来时,便见季渊凝神看着小榻的方向。
“陛下,方才燕大人离开时,圆主子也跟着出去了。”他顿了顿道,“这狸奴都是爱跑的,奴才让李福跟着,想必很快就能回来。”
季渊不言,只默默将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的奏章上。
正如孟德豫所言,不多时,狸奴便慢悠悠从外头回来了,它径直从季渊面前走过,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这圆主子定是累了。”孟德豫呵呵笑了两下,忙对李福吩咐道,“还不快为圆主子拿些食水来。”
季渊抬眸,眼看着狸奴进了东间,却并没有唤它。
大抵过了一个多时辰,孟德豫呈上御书房送来的午饭,方才要开口喊季渊用膳,就听他埋首道:“睡着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着实让孟德豫愣了一瞬,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奴才方才去看过,圆主子正在窗台上坐着呢。”
听得这话,季渊状似不经意般从奏章间抬起头,淡声问:“坐多久了?”
孟德豫偷偷回身看了李福一眼,依着李福的口型答:“快有大半个时辰了。”
他话音刚落,只听椅子挪动的声响,一个眨眼,先前还在书案前的人已然阔步到了小榻前。
那狸奴果然坐在小榻前的窗台上,双耳耷拉着,昂着头,呆呆地看着天边,任凭一身雪白的毛发被秋风拂乱,始终一动不动。
“下来。”
燕沅失落间,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但如今她心情不佳,实在不想迎合他,索性装作没听见。
站在小榻边的李福不由得紧张得吞了吞口水,不知向来机敏聪慧的狸奴今日怎突然听不懂人话了。
他眼见季渊将手缓缓伸向狸奴的头,正欲抚摸,却被那猫爪不耐地挥开了。
李福心猛然一跳。
就算方才不是故意,这下绝对是故意的。
这位陛下在位八年,哪里被人冷脸相待过,更何况是一只狸奴,李福不免担忧起来,觉得狸奴主子这下可没好果子吃了。
可还不待他哀叹担忧完,狸奴已被季渊扯抱了下来,动作温柔地令看见这幕的人皆是瞠目结舌,他将狸奴小心翼翼得放在膝上,问道。
“不高兴了?”
季渊的语气平淡,甚至没有波澜,可御书房内凡是听到这话的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居然还会说关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