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专门为苏乞儿求的签,”岁岁干涸的眼里再次泛起了泪花,她低声地哭嚎道:“老方丈说我所求必有所得,当日我向佛祖求的正是让他高中状元。”
楚兰枝由许宁扶着,才将将稳住了身体。
苏世卿在门外听着她的哭嚎,他看着她的背影,就好似看见了她脸上泪水肆意横流,哭得万分凄苦。
“老方丈还说,这支签红过了头,会徒惹是非,只有破血才能消灾,”岁岁拥住了她的大腿,跪在地上哭求道:“娘,苏世卿去了前线会死的,岁岁求你了,拦住他,千万不要让他上战场。”
“起来。”楚兰枝清冷地叫了她一声。
岁岁眼神直直地向上望去。
“我让你起来。”
岁岁拼命地摇头,瘪着嘴地哭诉道,“娘,求求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兰枝往后退了一步,让她扑空地趴在了地上。
“岁岁,你这样谁都救不了,还会成为他的负担。”
楚兰枝这次要让她摔狠了,不然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区区一支签子,老方丈卜算说苏世卿该死,他就得死么?若真是这般,这种签子不信也罢,命都是自己挣的,由不得别人在那里胡说,也由不得老天在那里指手画脚。”
岁岁慢慢地从地上爬将起身,许宁过去搀扶了她,架着胳膊让她立住了脚。
“他身上担负的是国之大义,他不能只为你而活着,回去想想如何帮他排忧解难,你这样才是在救他。”
岁岁低着头,在许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回了屋子。
楚兰枝神色复杂地望向了廊道,“进来。”
苏世卿踉跄地站起身,他将门扇关合,再次跪倒在她的面前。
楚兰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与我说道两句,关于岁岁,还有出征。”
苏世卿怕再不说,以后都没有机会了,他把这些日子里的所思所想,全都说与楚兰枝听。
“师娘,我想娶岁岁。”
“我自知家世清寒,纵有功名傍身,无建功立业,在朝廷上站不住脚跟,根本没资格在师娘面前提这个事,是以我迟迟地不敢开口。”
“我深知先生联姻许家,是为了制衡太子在朝中的权势,太子一日不倒,我便一日不能娶岁岁,随先生出征是扳倒太子的良机,也是我实现抱负以及报答卫府养育之恩的契机,即便是死,那也是死得其所了。”
“只求师娘一件事,在我回来之前,把岁岁养在身边,先别急着把她嫁出去,容我些许时日,挣一个娶她的资格回来。”
一席话,听得楚兰枝万般心事浮沉,堵得她胸口难受,他就是太知事理,才会活得这般愁苦,她如何能不看在眼里。
年年、宋易和钱清玄在疯玩嬉闹的时候,他在挑灯看书,没日没夜,不知倦怠。
他们仨留在身边家养,只他一人被外放到了南麓书院,这个中凄苦只有他才能体会。
即便是出征这样只身赴险之事,也是他站出来挑大梁,如今是,将来也是,以后能罩着卫氏一门的,只能是他。
他身上担着太多该与不该的担子,负重地前行了这么些年,没人在乎他才十七岁,那副肩膀尚且稚嫩,这一路行将过来,是否能歇下来喘口气。
良久之后,楚兰枝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活着回来,我就把岁岁嫁给你。”
她给了他一个盼头,一个甜齁了的盼头。
“谢师娘成全。”
苏世卿伏身跪在了地上,泪水横流,就是这句话,让他重新活成了少年。
岁岁病倒了。
她的喉咙口像似被火燎过一样,又干又疼,头晕沉沉地,一直发着烧,动一动膝盖,就扯着伤口疼。
徐希过来给她看诊,细细地把过脉后,将她的手掖回到被子里,见她眼色沉黯,神情木然地躺在那儿,全无平日里的鲜活劲儿,她哀叹了一声。
岁岁徐徐地转眼向她看了过来。
“没救了你。”
“胡说,我只是受了风寒而已。”岁岁生扯着嗓子辩解了一句。
“那你怎么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徐希伸手探了过去,抹去了她额上的细汗。
岁岁的神情又木然了下来。
“知道你害的是什么病不?”徐希在来卫府的路上,苏世卿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她由此断言,“你得的是相思病。”
“我只是外感风寒而已。”岁岁再三强调着,笃定地看着她。
“信不信我治好了你的风寒,你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徐希说得她沉默了,嘴上不饶人地道:“别人发烧都憋不出一滴汗,你这还没烧起来,汗就一层层的往外渗,区区风寒怎么能放倒你这虎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