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桃点了点头,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兆麟回想了下他被六公主请来的时间,“大约是丑寅之时。”
郁桃被他的答话一下子就搞困了,通常这个时候她还在自己的床上睡着,而此时这里的布置又很像家里,便挥挥手上了床,打了个哈欠,“那我先睡一会儿,明日还要早起熬汤呢。”
兆麟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他将桌灯吹熄,找了个离床最远的角落坐了下去,略问苦恼地抱住了脑袋。
像他这样的人本不该有破绽才对,先前的那段时日,是他得意忘形了,而瞧着郁娘子的样子,竟是对他半分意思也没有,若非如此,怎会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能酣睡?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戏真是好难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二十九章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第二日一早,兆麟亲自驾车将她送回了小院儿,在门口犹豫半天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心跳如鼓,垂着头根本不敢看想郁桃,可又觉得如此对郁娘子不大尊重,又赶忙抬起了头,坚定地看向她,又说了一遍。
“郁娘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郁桃的小半个哈欠都被吓没了,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兆麟,直把他的心跳都快看没了。
“那个…”兆麟心中清楚,这负责两个字与其是说给郁娘子听得,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经过了一夜的挣扎,他仍是放不下,恨不得直接将郁桃带回去,可他却也怕郁娘子的拒绝,怕她往后就与自己生分了。
与其说他是说要对郁桃负责,还不如说他就差求郁桃对他负责了。
郁桃盯了他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讲什么,“你是在说昨夜的事么?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她的眸子如同湖水一般澄澈,似乎能将兆麟的那点子小心思映得一清二楚,让他无处遁形。
失望和懊悔占据了兆麟的心,他失魂落魄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好似是一只站在雨中丢了主人的大狗狗。
郁桃的眉头跳了一下,望了一下周围,此时的确是个晴天,可怎么感觉赵公子周身阴云密布,落的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要大。
鬼使神差间,郁桃踮起了脚,她的手落在了他的头上,还轻轻地揉了揉,大狗狗好似过电了一般,猛地打了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她。
郁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免有些尴尬,可是向来强势的赵公子露出了好似被抛弃的眼神,实在是很像一只找不到家的灵缇犬。
“你…”恰好一身黑衣的兆麟满眼都跳动着不可置信的光芒,让想要拿开手的郁桃多少有些不忍心,似乎只要她拿开了手,他的天空就又下起了雨。
只不过他们俩站在巷子里也不是事儿,郁桃左右看看,直接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拽进了小院儿,大狗狗的眼神闪动的更厉害了,郁桃仿佛看到了他头顶直立的双耳。
一不做二不休,她那只拽着兆麟衣领的手贴着温热的单衣向下滑,落在了暗自垂涎已久的胸肌上,还顺手捏了一把。
“你…你这…”兆麟不知所措,绯色爬上了他的耳垂,很快朝着整张脸蔓延,他平日里精明又严谨的脑袋此时却被炸成了一团烟花,心跳比三军上阵时的军鼓还要疾,身体其他部分都被冻在了原地,唯有胸前那一片炙热得厉害,能感受到郁娘子那只手的每一次触碰。
那只手调皮的捏了一下,还贪婪地挪到了他的大臂上,又摁了摁,兆麟只觉得自己无力地像是中了毒,心跳错拍浑身无力却又莫名口干舌燥。
郁桃却玩得挺开心的,之前看他砍柴的时候就觉得这些腱子肉肯定很好摸,如今脑筋一抽上了手,这手感比她想的还舒服。
“桃桃姐,你们在干嘛?”二丫疑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不明白怎么一大早两人就站在了门口。
她昨夜睡得很沉,根本没发现桃桃姐被人掳走了,更不知道她如今正在做着惊人的事。
郁桃也听到了二丫的话,她有些恶趣味地又捏了两下,果不其然看到了大只灵缇爆红的脸庞和求饶的眼神。
她踮起脚,凑到了他的耳边,“这下就当扯平了。”
兆麟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他简直是落荒而逃,连马车都丢在了小院儿门口。
二丫揉了揉眼睛,见桃桃姐一脸餍足地从门口过来,哼着欢快地小调,又看了看门口,哪还有赵大哥的影子。
“难道是我看错了?”
此后一连几日,二丫都没有见到赵公子的身影,倒是松竹来了两趟,一趟是来送今年下来的新莲蓬,另一次则是来送平家的谢礼。
先前在小面馆外被抓到的那两人果然是人贩子,他们拐走的是津门大户平家的三少爷平关儿,两人将他身上的金银器搜刮干净,打算卖去外地,却不想三少爷就连一直拿着的沙包玩具里填的都是东陵玉。
平家财大气粗,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松竹将礼单交给郁娘子,指着上面被划掉的一些东西,“兆爷说有些东西太扎眼,已经换成了您得用的,剩下的都用银子贴了。”
郁桃打眼一瞧,那上面许多字画摆饰都不见了,反而填了不少好料子,“这不是送给我们的吧?”
平家现在可能都不知道是郁桃她们救了自己三少爷,而这礼肯定也不是看着她们的面子送来的。
松竹拱着手笑了笑,“还是叫郁娘子瞧出来了,兆爷说了这些他都不缺,那几幅字画倒是不错,就当他取了那些就行。”
郁桃原本是想拒绝的,可不知怎地眼前就浮现出那一日他湿漉漉的眼神,便就将东西收下了。
松竹见她松下可真是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礼一两天前就送到了自家府上,只不过主子光是调换礼物就调了好几遍,将一些明显不适合郁家的挑出来,还将平家送来的一座京城外的温泉庄子换成了津门的一座宅子。
“这宅子我们就不要了”,郁桃也才从那长长的礼单中看到了地契,“我们在这儿住的挺好的,这份礼实在是太重了。”
她还以为这宅子是赵公子塞进来的,却不知这已经被兆麟精心调换后的了,松竹倒也没勉强,恭敬地将那地契收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津门港上船来船往,人明显多了起来,万众期待的登山会终于要开始了。
郁桃依着二丫的愿,早早就挂出了休息的条幅,提前准备好烙锅盔的器具和面团,推着车早早地就去往了山脚下,在那里支起了摊子。
山下的摊子也不少,很多人比她来得还早,什么卖饮子的、卖馄饨的、卖炊饼的、画糖人儿的、捏泥人儿的,琳琅满目,比庙会还要热闹。
郁桃瞧着人太多,不让二丫自己去逛,而是让她在身边帮忙,等将锅盔卖完了再一同去逛。
二丫倒是听话得很,在一边帮忙揉面擀饼,倒是做的有模有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悟了
我就是个变态 我就喜欢写女强。
第三十章
“锅盔,又香又脆的锅盔!”
二丫擀完饼胚,瞧着旁边的摊子都开始吆喝,也跟着喊了起来。她声音脆生生的,在一众吆喝声中吸引了不少视线。
郁桃她们用来烤锅盔的是从吴娘子家借过来的高脚炉窑,这种炉窑是她们老家用来做高炉烧饼的,圆圆的炉灶下方是放碳的地方,上方中空的炉灶原本是来贴饼子的,不过现在郁桃架上了一块陶板,用来烤锅盔。这炉窑不大,一次也就烤个六七张,不过他们做的锅盔又脆又薄,倒是很快就出锅了。
这次做的锅盔大小是调整过的,大概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小,可以包在叶子里拿在手里吃,口味也增加到了三种,分别是三鲜、麻辣猪肉和红糖豆沙的。
“锅盔,又香又脆的锅盔!”二丫接连喊了几声,恰好第一锅猪肉锅盔出炉了,薄薄的焦皮根本挡不住香料的味道,肥瘦相间的猪肉被炭火炙烤得滋滋冒油,油脂和麻辣香料混在一起,直往路人的鼻子里钻。
“这怎么卖?”来问的人是一家四口中的母亲,她手中牵着个小姑娘,身侧的男人脖子上架着个小子,手一直往这边伸。
郁桃瞧着他们笑了笑,“四文一个,买五个送一个。这是第一锅,只有麻辣猪肉的,娃娃们怕是吃不得,若是能等上一会儿,便有三鲜和红糖豆沙的。”
山脚下的摊贩是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卖的都不便宜,郁家这小锅盔算是良心价了。
摊子前的女人一听四文,再看看那锅盔的大小,多少有些心疼,她身后的男人却往前走了一步,笑着解开了钱袋子,“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给娃儿们解解馋。”
“来五个,要两个麻辣的,剩下的要三鲜和红豆沙的。”
“好嘞。”二丫凑过来收了钱,先捡了两个麻辣的包好递了过去,“趁热吃,味道最好。”
那男人分了一个给自己媳妇,又撕了个边边塞进了脖子上一直叫闹的小儿子手里,尝了一口想了想,又分了一块给小女儿。
“真好吃!”男人真心实意的夸奖道,嘴边的胡子上沾满了芝麻粒。
“真是…”那女人笑着用手帕给他擦了下,又将小半个锅盔塞进了他嘴里,嫌弃地说道,“吃吧,吃完再擦。”
这一家四口站在他们的摊子前,还将锅盔咬的嘎嘣响,引得旁边的人也凑了过来,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
“红豆沙和三鲜的出来喽!”二丫一手拿着洗干净的叶子,一手用夹子将热腾腾脆脆的锅盔夹起来,很快就包好了,给那男人递了过去。
三鲜是香菇鸡肉葱,味道比着麻辣猪肉要鲜甜一些,红豆沙就是彻彻底底的甜味,红糖豆沙的口感和甜腻让那小女儿眼前一亮,一口咬了一小半张饼。
“好吃!”她朝着二丫竖起了大拇指,而骑在他爹脑袋上的小家伙也学着姐姐的模样,朝着二丫举起了三根指头。
二丫被他们俩逗得哈哈大笑,也回了个大拇指给他俩。
托这一家的福,她们俩的锅盔摊子很快就围满了人,生意也不错。郁桃埋头烤饼,二丫负责招待客人,两人配合的还是很好。
不知道忙了多久,郁桃终于能松口气了,就听见二丫吆喝的话变了。
“玉板锅盔,今日吃锅盔,来年登金堂!”
玉板就是笏板,也就是郁桃之前给锅盔起的那个名字,而笏板就是大臣们上朝要执的东西,而二丫所吆喝的就是一句美好的祝福,毕竟哪个读书人不想货与帝王家呢?
而再看看山脚入口处,如今过来的基本都是穿儒袍带着高帽的读书人,而听到二丫的吆喝声,十个有七八个都会转头过来看一看。
郁桃还发现自家这锅盔涨价了,变成了六文一个,仍是买五送一,不过能过来的读书人大多都不介意,一群人过来就要六个,互相分着吃。
她挑了个不忙的时候问二丫,怎么突然就涨价了。
“桃桃姐,咱们这还算厚道的呢”,二丫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往下蹲一下,指着左边的糖馒头铺子轻声说道,“这家之前卖三文一个,等那读书的来了,就成了八文一个啦!另外一边的那家馄饨,一开始是十五文一碗吧?现在可是二十五一碗!”
郁桃叹为观止,这可真是“市场经济”啊。
两个人躲在摊子后面窃窃私语,没看到松竹气喘吁吁地从摊前跑过去,迷茫地四处找人。
“哆哆”,郁桃听见有人在瞧摊子,便冒出了个头看看,就见一位清秀男子站在摊子前,“还有锅盔么?”
二丫立马蹦了起来,很快翻看了下库存,笑眯眯地回道,“还有七个,要么?给你算五个的价钱,好不好?”
郁桃忍不住想笑,二丫还真是做生意的料,就是见到帅哥美女,意志力会薄弱不少。
“行”,那清秀男子也爽快得很,直接将剩下的锅盔包圆了。
卖光了锅盔,二丫和郁桃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打算也上山去看热闹。
“哎哟,可算找到你们了”,松竹刚一路从山上跑下来,又从山脚跑去山腰,来回好几趟,终于找到了郁桃二人。
二丫脑筋转的很快,“难道是赵大哥也来这山上了?你们有没有抢个好位置?”
“当然有”,松竹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他拍着胸膛喘匀了气,“走,跟我走!”
小车和做锅盔的家伙什儿被寄放在了山脚下人家里,二丫瞧见院子里摆的满满当当的东西,掐指算了算羡慕地说道,“这才是无本的生意啊,一天只要看看院子就有大几百钱了吧!”
郁桃有些惊讶,二丫这算数学的够快的啊。
她却不知道姜秀才那里不少送去读书的都是以后打算送去做学徒的,算数一项是必教的,甚至比秀才的文章做的都好。
她们跟着松竹去了山腰,所站的位置不说是最好的,却也能看到闯关人出来时候的表情,不少人大概是第一关都闯不过,红着脸跑走了。
二丫左右看了看,却有些失望,拉着松竹的手问道,“赵大哥呢?我都好些日子没见过他啦!”
第三十一章
兆麟自然是在山顶上。
这津门登山会,说起来是文人扬名的好地方,其实也是皇室给自己的儿女们选幕僚、谋官的地方。
今上魄力极强,虽说已立太子,但圣眷仍平分于受宠的四子二女身上,看不出到底属意于谁。
如今的太子占了嫡长,却因着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丝毫不敢放松,就连今日的登山会,今上也是带着六人一起来的。
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也是第七关的真谛。这些龙子凤女自然不会和山下看热闹的人一般一关一关地追过来。他们舒舒服服地待在山上的梧桐阁上,欣赏了歌舞,品着珍馐美酒,气氛和睦。
太子也抓着机会表现自己,既要奉承父上,又要友爱兄妹,忙的不亦乐乎。
这一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中,兆麟的存在就显得格外的奇怪。
他并不算是皇室之人,就算身为太子少傅,也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可他偏偏就坐在这里,还坐在了太子的侧后方,也偏偏不论是今上还是储君,对他的出现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兆麟脸上带着微笑,实则是一脸木然,他也搞不懂皇帝是个什么想法,前些年还会猜一猜,现在却已经麻木了。
三皇子却是看他不爽很久了,他和另几位皇子查过好多次这兆麟的身份,却什么都查不出来,也不懂他那父皇将这兆麟安给太子是怎么个用意。
“来,兆少傅,我这敬您一杯”,三皇子因着擅自查兆麟身份还被教训过,他也只能将这仇记在了兆麟身上,一杯酒就这么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