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青惊讶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怨妈妈没及时接你电话吗?”她还是学彭英韶,“你也知道妈妈现在是有工作的人,妈妈很忙,妈妈每次去见你的时候不是给冬冬买东西了吗?”
詹青:“我都是为了咱俩未来能有个好生活。”
她现在也明白了男人为什么都用这招,跟挣钱这种高大上的理由相比,家庭主妇的付出实在是“不值一提”。
能用挣钱这个说法从育儿活动中脱身,真的太棒了。
詹青不管彭冬的焦躁毫无感情的安抚道:“大家都爱你呢,不会的,放心吧。”她说:“就算你爸爸娶了后妈,但他还是你爸爸,你后妈爱他肯定也会爱屋及乌的爱你。”
她异常伟光正的说:“这样就有三个人爱你了,冬冬开不开心啊?”
不管彭冬开不开心,反正詹青是挺开心的,看见这个白眼狼得到一点点小报应,为失去她这个母亲感到悔恨,不管他爱不爱她,她都很开心。
而且詹青从沈晓芸那里得知:彭英韶此次的结婚对象果然不是许翩翩。
沈晓芸略带怜悯的讲:“她快疯了。”
詹青两年前能成功捅彭英韶一刀,也多亏了沈晓芸在暗中周旋,她成为了詹青这个前正宫跟真爱之间的桥梁。
她们都不在意许翩翩知不知道要搞彭英韶的是谁,就是知道了她会阻拦吗?
不会。
她甚至还主动提供了很多有力的证据,比如说两人前期在各个酒店的开房记录,——当事人之一主动呈报上来的证据,并不存在侵害彭英韶隐私的情节。
还有两人的朋友圈“爱情宣言”、生活照、同居期间产生的共同生活开支账单等等。
沈晓芸则替詹青保证:彭英韶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东西,他只会被律师告知证据确凿,无可否认。
在詹青的影响下,法庭跟律师也会为证人保密,她会让任何一个环节中的任何一个人乖乖闭上自己的嘴巴。
这倒不是詹青对许翩翩有多爱护,一个正宫爱护一个小三,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她只是想看彭英韶在不久后甚至是若干年后,知道自己栽到女人身上的表情。
不过他们还没闹到走到法庭那一步,彭英韶就识趣的退步了,不能送前夫一段牢狱经历着实令人遗憾啊。
第二件事是况辛父亲病情恶化,生命走到了终点。
况辛这么一个开朗的人,难得因为这件事沉寂了好几天,还好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论文答辩已经结束,只剩下一些处理档案关系之类杂七杂八的事。
詹青知道后飞快给他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并塞给他二十万。
况辛不想要这笔钱,但他当面没说,只是第二天早起准备走的时候把银行卡放在了鞋柜上,詹青一觉睡醒都要气死了,怎么这么轴!
她打电话骂况辛:“你难道想让你爸走的时候都不安心吗?人都这样了,最后一段时间就不能让他好好过?”哪怕是骗一骗呢?
况辛被她骂了反倒振作起来一点,詹青再划到他卡上的钱他也没拒绝,只不过回头就在支付软件上给她打了一个电子欠条。
况辛备注:不要想用钱打发我,我会努力挣钱还给你的。
个死小孩儿,现在连姐姐都不喊了。
詹青见了也没太当回事,虽然这三年况辛已经从性-伴侣正式走到了男朋友这一地步,但对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她从家庭中挣脱出来之后只有两个愿望:一,给彭英韶、彭冬使绊子。二,享受这得来不易的人生。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抚育了一个白眼狼之后,詹青想的很开,她有时候甚至还想自己之前为什么会那么轻易的答应结婚呢?
自己一个人过,就像现在这样找个男朋友同居不好吗?
没有婚姻约束,对男朋友有任何一点不满意都可以随时踹了找新的,何必委屈自己?
再说了,就算是为了詹家,她跟彭英韶之前可是协议婚姻啊!两人甚至签的有书面协议,直接离了不清净吗?
但现在回头想想,詹青感觉自己是走进了一个思维误区,她虽然出身富贵,但无论是疼爱她的父母、哥哥还是身边的朋友,他们没一个不在她身边说,你必须要结婚。
好像结婚成了人生中的一个必选项。
如果一个人一辈子不结婚就十分羞耻一样。
但是。
詹青想,但是,她要是真的咬死了不结,詹父詹母甚至是哥哥能把她怎么样呢?
如果没有跟彭家联姻这件事,詹父肯定不理解她,会生气、会强制她相亲、让她挑选一个差不多的男人,但他会摁着她的头让她嫁人吗?
不会。
詹青很清楚,以詹父的脾气顶多也就做到这一步了,他希望自己的儿女成材、符合社会标准,但也不会特别强迫什么。
那詹母呢?
詹母刚开始肯定也会生气、伤心,但如果詹父跟詹青冲突,她最后还是会站在自己女儿这边,妈妈的心最软了,詹青只要磨两年、求一求,她就会彻底倒戈。
至于哥哥詹泰,詹家现在拥有最大权力的继承人,他是一个十分沉稳、爱护家人的好人,詹青都不用多跟他磨,耗个一两年的,如果詹青意志坚定在这期间也不作妖,他就撒手不管了。
她家境足够优渥,已经超越中产达到富人阶级,仅凭这一条就能打破很多社会赋予普通人的限制。
你跟一个富人谈养老?谈晚年膝下空虚?
这脑子有多大的坑才能想成这样啊。
詹母的闺中密友也就是詹青的阿姨,五十五岁还整天跟着教练一起滑雪呢,那个阿姨甚至说:“他没死之前我真过不上这种好日子。”
——没错,阿姨的丈夫跟小三玩的时候死了。
那时候阿姨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开始工作,根本没什么别的负累,她痛痛快快的给丈夫办了葬礼,第二天就订了去马尔代夫的飞机票。
女儿生了外孙,阿姨就是飞回来看了一眼,直接包了月子会所的钱,然后又飞出去潇洒了。
富家夫妻的晚年最盼望丧偶呢。
詹青感觉以自己的受宠劲儿,只要过了结婚这个槛,往后的日子想怎么过怎么过。
但她之前为什么想不到呢?或者说为什么不反抗呢?
詹青琢磨了大半个月,直到况辛处理完况父的事,短暂回到她身边之后,她才依稀想明白:因为她还渴求爱情。
承认这一点并不令人羞耻,爱恨嗔痴本就是一个人的正常感情。
她为自己强大的一面感到骄傲,但并不会因此就厌恶自己“软弱”的一面。
詹青想明白这点之后除了照顾自己的美容院生意,——她上辈子也玩票性质的开过其他店,无一例外全都倒闭了,这家美容院明明有一样的开局却能开这么久着实令人惊讶。
她有时候都想这会不会是上天给她的第一个岔路口?
所以就算成功跟彭英韶离婚后也没关店,反而继续开了下来。
店里也尽量维持原班人马,利润上来之后詹青为了稳定人心还做主给他们提了一次薪。
剩下的时间都花在观察况辛身上。
在詹青考察况辛决定要不要把爱情放在他身上的期间,她陪况辛回了一趟老家。
因为詹青给他划过去的那笔钱,况父的葬礼说不上豪奢——况家兄妹不是这种人死后夸富夸孝的人,但也不算简陋。
况辛操办葬礼的时候早就按照老家的规矩办了几天流水席,亲戚朋友该叙旧悼念的也都悼念过了,这次带着詹青过来一路上也没碰到几个人,十分清净。
詹青穿着运动鞋跟着况辛走到一个小土坡上,在况父墓前跟着他三鞠躬。
——感谢您培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大结局
时间很快来到詹青三十五岁这一年,她的生活可以称得上一成不变,亲朋好友身体康泰、钱也够花,三五不时约出去聚聚吃个饭。
跟上辈子那个决定彻底跟丈夫撕破脸、又被十三岁儿子教训指责的女人相比,她反倒感觉自己更年轻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有一份永远处在保鲜期的感情里的缘故。
况辛毕业后短暂去外企工作了一段时间,钱拿的是很多,不过工作强度也很大,他下班回来的时候詹青都已经睡下了,况辛就坐在床边,用手指静静描摹詹青的脸。
不过两人作息错开之后共处的时间迅速缩短,长远看来肯定不利于感情发展,詹青是肯定不会迁就他的,他三个月实习期过完就离职去了学校应聘。
现在正在自己母校当老师,刚开始肯定是助教,虽然工资大跳水,每年除了授课还要做一些上面分配下来的任务,但总体来说还算清闲。
没有工作的时候基本会步行回公寓帮詹青准备午饭。
詹青到了三十五岁也没有刻意追求身材或者保持面貌的年轻,——这种日子她早在上辈子就受够了。
如果是自己爱美还好,对美貌的追求可以称得上享受。
但一个女人因为另一个人,即使这个人是她的丈夫或儿子,去改变、去维持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那是非常痛苦的。
詹青上辈子因为彭英韶出轨而疯狂美容的那段日子,每做一次医美,看着镜子里自己光滑的跟十七八岁时一样的脸蛋,都会感到十分痛苦。
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幼态的美。
比起这些她更渴望看到自己从容的老去。
但在那个时候她的年纪根本不被承认,她就像一个人偶,只能生存在自己的青春里,青春不在、容颜一改,她这个人就没了价值。
即使她坐拥平常人几辈子都积攒不下来的财富,但她竟然仍然需要依靠这些东西去赢得他们的目光和别人的尊重。
能自由、散漫的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承认自己的年纪,其实也是一件十分有勇气的、幸福的事。
所以现在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詹青自己是很喜欢她眼角细微的皱纹,这是长年累月的微笑才能积攒下来的痕迹。
保养跟接受自己老去并不冲突。
她也喜欢自己跟几年前相比丰腴了一点的腰肢。
有时候詹青照着镜子都感觉惊奇,明明没变多少,但跟上辈子相比还是完全不一样了。
按沈晓芸的话说就是:“你变得更稳、更宽容了。”
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的,好像没什么能让这个人惊慌、解决不了的事情。
詹青很感谢况辛的陪伴,他们在一起五年,除了况辛还在求学期间经济窘迫需要接受她的帮助之外,工作后他没花过詹青一分钱,反倒把自己的工资全都花在了她身上。
虽然这些钱跟詹青拥有的比起来好像不值一提,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只有一个经济上彻底独立的人,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伴侣。
况辛对詹青五年如一日,永远满怀爱意和欣赏。
詹青曾经跟他谈过结婚的问题,况辛不在意,说:“你只要没有别人就行。”
至于孩子问题詹青倒是没提起过,因为随着时间推进、彭冬长到那个她记忆中开始指责自己的样子的时候,詹青失眠几天后决定再要一个孩子。
她虽然可以坦然承认自己婚姻失败、养了一个白眼狼,但她真的……很不甘心。
即使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问题,但詹青还是需要一个亲生的孩子来寄托自己的感情。
再来一个孩子会不会不一样呢?
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一点跟彭冬相比、证明自己没错的意思,但更关键的是詹青不希望彭冬继承自己的遗产。
捐给国家社会这种高大上的行径也被PASS了,——这钱也不是她的。
就凭她前前后后“创业”那么多次,最后只盘活了一个美容院的光荣经历,就不要指望她能发什么大财了。
这是詹父给她、固属于詹家血脉的东西。
詹泰肯定不会要自己妹妹的钱,他们越是不在意,詹青越不能任由这些东西被彭英韶他们拿走。
——这个孩子会是她天然的盟友。
詹青怀孕的时候就这么想。
等到了生产那天,前前后后一大帮子人连带着况辛慌张的喊医生、护士把她推进产房、顺利生下一个女儿的时候,詹青碰了碰她的小拳头,内心十分柔软、十分平静。
况家兄妹都很喜欢这个女孩,况紫——跟她哥哥一样本科毕业成功考上研究生,因为没有参加工作,手头并不宽裕,只是给女孩准备了一对很沉的老式银手镯。
银手镯上还有一点洗不净的黑渍,即使经过化学处理也没了鲜亮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况紫还跟詹青解释说:“我去金店洗了好几次,虽然有些黑渍,但它是干净的。”
詹青一点都没嫌弃,认真的包了起来,放在女儿床头,她对况紫说:“费心了,我这两天正准备从外面收一点老银子给她压命呢。”
懂行的人都把老银子收在手里,她托请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消息,现在况紫能把东西送过来肯定费了一番功夫。
况紫跟这个不太正式的嫂子见面,每次都带着一点别扭和尴尬混合的局促,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寒暄几句又看看女孩,跟詹青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妹妹刚走没多久,哥哥况辛就推门进来,詹青看着他问:“你不用上班吗?”
况辛:“偷偷溜回来的,睡了吗?没睡让我抱抱。”
他抱着女孩说:“她的眼睛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
……詹青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看出来的,詹雅生出来的时候浑身都红彤彤的,头颅还因为产道挤压十分狭长,她就是亲妈也有点担心孩子长得不好看。
但况辛一见就夸:“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要是真长得像个小老头,詹青就要哭了。
她没搭理况辛这个新手爸爸无处安放的父爱,等自己月子坐完坐好,能下床走动的时候,亲自开车去派出所给詹雅上户口。
在警察局记录里面,詹雅父不详,母亲是詹青,她的直系亲属只有詹青、詹父詹母,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詹青的继承人。
詹母心疼女儿生育,早早请了月嫂、营养师,等人能下地后又张罗着给詹雅办一场满月酒。
詹青说:“早就满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