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前行不久,徐幼薇便让赶车的侍卫在云朝阁门前停下。
她道:“钟小公爷的生辰宴要酉时才开宴,天色尚早,先去云朝阁坐坐。”
明霞讨巧的笑道:“听说云朝阁绿云姑娘的拓枝舞一绝,今日可算有眼福了。”
跟随的护卫自无不可,只当小乡君难得出宫一趟,起了贪玩的心思。
徐幼薇被明霞扶着下了马车,携着四个护卫进了云朝阁。
一楼是大堂,并未安置有桌椅,中间是个三丈宽的莲花样式石台,是给阁里的歌姬跳舞之用。
客人的看台是在二楼的厢房里,徐幼薇与明霞进了厢房,便让侍卫守在门外。
厢房内,徐幼薇脱了衣服给明霞换上,悄声道:“你待在屋内假扮我,莫要让人给发现了,我要出去一趟。”
明霞一把攥住她的袖子,白着脸惶恐道:“乡君,你若出了事,皇后娘娘会拔了我的皮。”
徐幼薇忙安慰她:“天子脚下,谁人敢作怪?临都的治安素来不错,再说我只去一会儿,很快便回来。”
明霞自是不信,但实在拗不过徐幼薇,哭丧着脸道:“乡君,可说好了只去一炷香便回来。”
徐幼薇笑着应道:“自然。”
心中却思忖着,从朝云阁去城郊,一炷香定是不够的,但这话自然不能与明霞说。
她换了衣裳便从厢房的另一个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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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少年
徐幼薇雇了辆马车去临都城郊。
临都皇宫的方位在城中央,朝云阁恰好又在同一路径,到城郊路程并不远。
赶车马夫是一个四十少许的农妇,
她骨骼宽大,面容是田间劳作多年的黝黑淳朴,身穿了一件石青粗布褙子,瞧着倒也爽利。
初见徐幼薇,农妇便呆了呆,张着嘴直道:“乖乖,哪里来这么好看的小郎君,仙君下凡也就这样了。”
徐幼薇瞧她有趣,清淡一笑:“娘子见过仙君么?便敢这般胡说。”
那农妇丝毫不羞怯,咧嘴一笑:“大门上不就贴着么,还一载一换呢。”
徐幼薇莞尔:“娘子抬举了,我可不敢与仙君相比,这些仙君保家守门,可是有大功德之人。”
从车后钻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小孩子容貌清秀,脸颊上有被晒出的高原红,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极为清澈,见徐幼薇瞧过来,害羞的躲进了农妇怀里。
农妇搂着小孩,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闺女,他爹外出跑货去了,家里没人照顾,便让她跟在身边,小郎君可介意?”
徐幼薇见小孩可爱,便笑着摇头:“自是不介意,娘子,你让她来车里同我一道坐吧,待在车后总归不舒服。”
农妇道:“小郎君心眼可真好,乡下孩子皮实,坐外面便好,哪能打扰小郎君?”
徐幼薇坚持说了几句,农妇才犹犹豫豫的让小孩上了马车。
马车内,徐幼薇有心打听,便道:“娘子可知城郊有什么名气大的医者?”
农妇坐在车辕上,一下一下甩着手中长鞭子,闻言摇头道:“这可真没听过,城郊离城中近,那里的住户有两个钱的都到城中来瞧病,没钱的,便去求一碗符水喝,熬两日病便好了。”
徐幼薇心里有些怪异,书中神医是个济世救人的老爷爷,最爱帮助穷苦之人,虽大隐隐于市,但总是无偿给邻里诊治,如今这般悄无声息,实在让人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许是农妇住得远没听过,毕竟小说里也写了神医是避世而居,行医也不会大张旗鼓到处宣扬。
没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徐幼薇只能暗自盘算到城郊之后,再寻人打听一番。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炷香,终于到了。
徐幼薇下了马车,对农妇道:“娘子在此处稍候我片刻,我寻了人便回来,娘子再载我回城里。”
说着掏出一个碧青荷包递给她,农妇接过荷包,打开一看,好几块碎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小郎君只管去便是,老妇今日便只做小郎君这趟生意,定在这里好好候着。”
与赶车的农妇约定好后,徐幼薇这才抬眼打量周边。
这里的景色意外的好,前方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上飘着几只鸭子,惬意的游着,两岸种着七八棵柳树,风一吹,新鲜柔嫩的枝条轻摇,很是漂亮。
顺着修整过的小路走去,便瞧见一排院子。
这么多小院,她实在猜不出那间住着神医,在原地静立了片刻,徐幼薇有些后悔没有带着明霞来,不然便可让她一一敲门去问。
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空手而回。
徐幼薇犹豫片刻,去敲了离得最近的门。
院门开了,是一个穿着银珠金锦缎的中年男子,他本来有些不耐,但见着徐幼薇的面容,呆了呆,又看了看她的穿着,料定她是城中跑出来游玩的小公子,便和气道:“小郎君,可有什么事?”
徐幼薇浅淡一笑:“郎君可听闻这附近有什么名气大的医者?”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摇头道:“未曾听闻,小郎君可是要寻什么人?”
徐幼薇有些沮丧,闻言便将书里神医的形象描述了一番。
中年男子斩钉截铁道:“从未听过附近住有这般人物,小郎君是否寻错了地?”
徐幼薇摇了摇头,同中年男子告辞后,她不死心又去问了几户人家,得到的回应一模一样。
她都不禁有些怀疑,书中记载的这号人物是否真的存在,难道书中的内容也不是全部都准确?转念又想到入住东宫的凤宛云,还有下毒之事,又觉得不太可能。
徐幼薇陷入沉思时,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袖子,她低头一看,便见着那农妇的小孩仰头看着她,眼神清澈乌黑。
徐幼薇蹲下身子,微笑道:“你怎么跟过来了?过会儿你娘亲见不着你该担心了。”
小孩有些羞射的低下头,小声道:“会看病的老爷爷我见过。”
“什么?”徐幼薇一愣。
小孩拉着她袖子道:“哥哥,我带你去。”
徐幼薇心中一动,想着也没其他头绪,不如去瞧瞧。
她跟着小孩走到小河尽头,便见到一座普通小院。
小孩松开徐幼薇袖子,便主动上前拍门。
“啪啪啪”几声响
门开了,出来一个玄色锦袍的少年。
他垂下头看着门前的小不点,眉峰先是一蹙,却又松开,只问:“小丫头,你怎么来了?”
小孩道:“是哥哥要找老爷爷。”
玄色锦袍少年早便发现了徐幼薇的气息,略带几分锐利的目光朝她探去。
徐幼薇这才看清玄衣少年的面容,他的脸很削瘦,也很普通,但眼睛却很明亮,也很锐利,像是开锋的利剑,寒意凛冽。
她忙上前见礼:“这位小郎君,我是来求医的,听闻这里住着一位医者,便来拜访。”
玄衣少年眉心一蹙,神色冷漠:“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说着便把门关上。
徐幼薇呆呆的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被拒绝了?
她想再去敲门,才抬起手又放下,依那玄衣少年的态度,结果定然还是一样。
徐幼薇坐到一旁台阶上,暗自思忖,这一路走来,只有这间院子,给她的感觉尤为不同,特别是刚才开门的玄衣少年,那双眼睛绝不是平常人所有。
神医事关自己性命,自然不能有失,也不知书中的凤止山是如何说动这位神医?书里只写了结果,过程却一带而过,毕竟这不是什么重要情节,书里大段的笔墨都去描写祁邶夜是如何伤心,如何自责去了。
“要是能有法子进去就好了?”徐幼薇看着高耸的围墙,不禁喃喃自语。
“哥哥,我知晓怎样进到院里去。”小孩低声道。
徐幼薇愣然,思忖着便是小孩带自己寻到这间院子,瞧玄衣少年的做派,倒像是相识的。
她便柔和一笑:“你带哥哥进去,哥哥请你吃糖如何?”
小孩眼睛一亮,“可以吃糖葫芦吗?”
徐幼薇点头,笑着数道:“当然,还有山楂片,绿豆糕,麦芽糖,哥哥全都给你买。”
小孩吸溜一下口水,忙道:“好,哥哥跟我来。”
……
徐幼薇从狗洞里爬出来时,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一辈子,自己好歹也是锦衣玉食,身份贵重的乡君,未曾想竟然也有钻狗洞的一日。
她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尘土,看着动作灵巧轻便的小孩,不禁有些嫉妒,她可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小孩还在一旁小声道:“哥哥,可真笨。”
徐幼薇只觉会心一击,尴尬的笑了笑:“哥哥个子大,你个子小,当然进来的容易。”
她拿眼打量这间院子,不大,却布置得很巧妙,花草树木错落有致,假山鱼塘不失自然,还有一方小巧精致的八角亭。
便是以她见过皇宫诸多院子的眼光来瞧,也觉这院子清幽雅致。
徐幼薇正思索如何接近主屋去寻神医。
她身处在一片翠绿的竹林中,只余一条小径连接外屋的回廊。若不想被发现,只有通过回廊绕道外屋后窗。
徐幼薇对小孩道:“你乖乖在此处候着,哥哥料理完事,便带你去吃糖。”
小孩听见吃糖二字,两眼放光,乖巧的点头:“好。”
徐幼薇叮嘱好小孩,便放轻手脚,朝回廊走去。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她只觉眼前一花,一把利剑便架住自己白皙纤细的脖颈。
徐幼薇抬眸便触上玄衣少年冷冷幽幽的眸光,
“谁让你进来的?”玄衣少年声音极冷。
徐幼薇僵着脖子不敢动,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来寻人,并无恶意。”
玄衣少年眼眸一利,“我说过这里没有你要寻的人,你既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手中的长剑便要朝她纤细脖颈削去。
徐幼薇吓得睁圆了眼睛,自己这是要提前走结局了?
这时,一道平和温煦的声音传来:“剑尘,将她带过来。”
剑尘长剑一滞,恭声道:“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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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医
宽阔雅致的屋内,博古架上堆满了书籍,临窗的翘头案几上放置一个白色的长颈圆肚瓷瓶,插着几枝红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徐幼薇被请到紫檀案几旁坐下,她对面是一个不知年岁的男子。
若只看他的头发,满头银丝柔顺的往后束起,瞧着便该有个五六十的年岁,但看他的脸,俊美疏朗,还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轮廓,光滑紧实的肌肤无半分褶皱,瞧着像三十来岁,再看他的眼睛,是一种历经风帆的平静温和,没有少年人的朝气,也没有老年人的暮气,更像是隐居世外的名士,淡然又通透。
这身气质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寻常人。
徐幼薇进来时,他手中执着一卷书在看,见到她才将书放到身旁的凭几上,她瞟了一眼封面,是通俗的《医者内经》,这更让她确定这人是书中记载的神医。
既然找到了人,性命便保住了一半,徐幼薇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些。
她正思量着如何说服他去宫里给凤宛云解毒,若是没进这个院子之前,她还奢望着神医便如书中描写般是一个喜欢济世救人,心慈面软的老头。如今见着真人,却一点也不敢这般想,只瞧他周身的气质,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人。
也不知凤止山是用了什么法子说动神医。
这样的人缺什么呢?
权势,财富,美人?只怕这些都不能打动他。
越想越觉得丧气,徐幼薇纤细的眉尖都快拧成一个疙瘩。
却见对面的神医微微一笑:“小郎君这般千方百计的进我这院子,所谓何事?”
徐幼薇无意隐瞒,便直接讲明了来意:“我家中有人中了毒,想请您去看看。”
神医露出几分讶异:“小郎君从何处得知我会医术?”
徐幼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胡说道:“路上打听到的,说这里有个避世医者,医术极为了得。”
神医沉吟片刻,到笑了,意味不明:“我竟不知,还有人能认出我来。”
徐幼薇只当他避世而居多日,故而感慨一番,见他没察觉自己的谎言,便顺着他的话夸赞:“神医医术高深,虽避世而居,但医治者不知繁几,被认出来也没甚稀奇。”
神医听了这番话,平静如深井的眼眸难得染上几分笑意,端着剑尘送来的茶,啜了一口,缓缓道:“小郎君见谅,我医治过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正在死去的路上,活着的人实在不多,这才有些惊讶。”
徐幼薇惊住,心底生起几分怪异之感,瞧他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也不知是真得还是在说玩笑话,一时竟呐呐无言。
神医睨了一眼她惊惧的神情,放下茶盏笑道:“我以前随军做过军医,那实在算不上好的回忆,故而有此感慨。”
徐幼薇这才松一口气,心底那点怪异也消散了,只笑道:“神医悲天悯人,自是不愿见人死亡。”
神医微笑道:“我姓白,小郎君称呼我为白先生即可,莫要再叫神医了,我虽医术还行,却还担不起一个神字。说了这些话,还不知小郎君名姓?”
徐幼薇知晓既要请他入宫,名姓自然瞒不住,便说了真名:“我姓徐,白先生随意称呼便可。”